阿音叹息般吐出一句,清亮的红瞳里似是坠入了星辰,闪闪发亮。
看出了她眼底蕴藏的向往,五条悟微微挑起唇角,诱惑般说道:“阿音,想去看吗?”
“可以吗?”阿音猛然扭头看向五条悟,她的尾音上扬,掩藏不住的雀跃,“我还从来没见过。”
“哈哈,当然可以。”五条悟使劲揉搓小姑娘绵软的发顶,“其实不用这么着急,想看神乐舞,有的是机会呢。”
“毕竟咱们咒术界别的事不多,这种繁琐礼节最多了。”
每逢大事,在行事之前必要有一番焚香沐浴、祷告净手……各种各样繁复冗杂的仪式礼节,美其名曰“祈求神的祝福”,五条悟很是嗤之以鼻。
神?那种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最看不惯的那些人啊,傲慢又卑微,可憎又可怜,固执于早已腐烂在泥土下的根须不放,把快刀斩乱麻的道理忘得一干二净。
就个人而言,五条悟对神乐舞的兴致缺缺,如若不是阿音那热情洋溢的笑容实在让人难以推却,他早就提前离场了。
无奈地反握住小姑娘的手腕,五条悟对她点头:“阿音想去看,那跟我来吧。”
对这个尘世间独一无二的小姑娘,五条悟再次退让了一步,而他毫不自知。
阿音小小地欢呼一声,立刻缀在五条悟的身后,变成了他的小尾巴。
目睹这一切的禅院惠:“……”
不知为何,有点不爽。
其实本无需五条悟指路,阿音跟着人潮的方向走,也能寻到举行祭祀神乐舞的地点。
然而带上家主,和不带的境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五条悟带她穿过了林间小路,当周遭密匝的枝叶渐渐稀疏,视野豁然开朗,淋了满头的月光时,他们赶上了大部队,而他们的身影也显现在了众多人群的眼中。
之后发生的一切,如魔似幻,看得阿音目瞪口呆。
白发青年的气质绝然出尘,特征过于显著,他甫一露面,便有不少人认出了他的面孔。
在他之后,禅院惠的黑发飘散,随即垂落在脊背下,他静静地驻足在五条悟的身旁,平淡无声地俯瞰那鸟兽般聚集的人们,如高天之上神灵投来的一瞥。
只有阿音,表情微妙了几分。
某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主大人,表面上摆出一副淡然出世的仙人之姿,背地里却偷偷牵起了小姑娘的手。
“家主……”
人群一阵骚动,尤其是禅院家和五条家的人,短暂的吵嚷过后,人们如摩西分海般朝两侧让开,给最尊贵的那两人开辟出一条大道。
十足的排场。
阿音离得近,似乎听见风中携来了若有若无的两声哼哼,她甚至能想象到白发青年嘟囔着嘴低声抱怨的模样:“所以我不喜欢来人多的地方……端着架子好累的。”
不是谁都能像禅院惠一样把戴面具视作生活的常态,收放自如。
只是不到片刻的功夫,他们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两位家主被“请”到了队伍前方,在他们走过人潮开辟的大道时,旁侧的人们不由得纷纷垂下头颅,不敢投以目光,唯恐得罪了尊贵的大人。
观赏神乐舞的人不限制阶级,但起码都是咒术界的人。
如今的咒术界,又被御三家垄断。
换言之,有资格前来新年祭典的,没有一个不认识家主的面貌。
五条悟和禅院惠被如此尊待,紧跟在他们身边的阿音,也自然而然接受了优越的待遇。
待遇归待遇,倘若有人认为阿音是沾了两位家主的光,她就要呵呵笑,然后举起两只被禅院惠和五条悟一人一个扣住的手,用事实说话了。
明明是这两个人不肯松开她!还抓得一个比一个紧!
不是没有人好奇她的身份,在场有约莫三分之二的人不认识她的面孔。但是消息是会传递的,谣言是会扩散的,熟悉阿音的禅院家的人对身旁的好友多解释了那么两句,后者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也不知他们悟了个什么。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几炷香的时间,阿音就在所有人面前混了个眼熟。
气氛拘谨之余添增了一分诡异,人潮重新向目的地涌进,有不少人耐不住心痒痒,用自认为隐晦的目光偷偷打量两位家主中间的少女。
虽然禅院家的人给出了阿音的身份解释,但这个解释流传到五条家那边,早已被扭曲得看不出原貌了。
现在的状况是禅院和五条两家各持一种剧本,加茂事不关己围观吃瓜。
禅院家:阿音小姐是我们家主第一个带回来的年轻女性,一上来就住在宗家主宅的隔壁,板上钉钉的未来主母,没跑了。惠音天下第一!
五条家:我们家主牵着她诶!那个全天开无下限隔绝外界的家主大人竟然主动触碰别人了!说不定阿音小姐在去禅院家之前和我们家主有过那什么前尘往事?不管,悟音永远滴神!
惠音党和悟音党暗潮汹涌,两派相争,气氛隐隐不妙,如风雨欲来。
暴风雨的核心·阿音:“……”
女性敏锐的直觉让她察觉到了什么,然而被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拽着手腕,宛如夹心饼干般走在中间的她丝毫不敢动,只能挺直腰杆,强颜欢笑。
她明明只是想看一场神乐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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