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无月的夜晚,禅院惠唤出了夜斗。
“我记得,你可以为人实现愿望,对吗?”
“复活是不可能的。”夜斗脱口而出。
却见禅院惠失笑,他摇头,淡淡道:“我知道,而且,我也不认为阿音真的死了。”
“如果她真正意义上‘死亡’了……”禅院惠的唇角流出一丝嘲弄,“五条悟不可能还活着。”
“她只是暂时离开我了,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低语着,眉眼出奇得温柔。
“但她会回来的。”
禅院惠解下腰间的玉佩,抛给了夜斗。
“夜斗,这是我的委托。”
“在她回来之前,由你来保管这个玉佩,等她回来了,你就将玉佩给她,再替我带一句话。”
夜斗盯着阿音的眼睛,一字一顿。
恍若七十年前,黑发青年温声的话音,在此重叠。
“【在我身死后,请你代我照看禅院家吧。】”
阿音捧着玉佩,不知所措。入手分明是冰凉的触感,又烫得她手掌轻颤。
夜斗无意再解释更多,他捧着奶茶,含住了吸管。
眼角余光在偷偷觑阿音。
他知道阿音是被禅院惠这一招打懵了。
其实他一开始也是懵的,后来,他想明白了。
所谓当局者迷,夜斗到底是局外人,因而他看得清晰。
禅院惠是在担心,多年以后,阿音重回人间,却找不到自己的归处。
那时候,他和五条悟都不在了。两家都更迭了几代,阿音存在过的痕迹会被时光冲淡,她会在未来孑然一人,孤自漂泊。
对内,禅院惠宣称家主玉佩丢失了,虽会掀起一阵波澜,但并不影响禅院家系的继承,他不动声色地将大事化小,压下流言,这场风波很快就过去了。
对外,他却是铺垫了半个多世纪的路。
家主玉佩并非普通玉石制成,其内蕴藏了历代家主的核心咒力,既是信物,也是身份的象征、权力的代名词。
禅院惠将它留给了阿音。
这一手,比当初的五条悟还绝。
五条悟还只是给了个有名无实的主母玉佩,好家伙,禅院惠四舍五入直接把家族奉上了。
为了先五条悟一步绑住阿音,他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把奶茶吸溜干净,夜斗补充说道:“你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心理负担。禅院惠的原意是,他担心禅院家那些不成器的后代会搞砸他多年的苦心经营,给你这个玉佩,是希望你能成为监视禅院家的‘眼睛’,盯着他们不要乱来。”
瞎话。
其实是希望禅院家能成为阿音的锚点,才给了她这份责任。
啧,心机深沉的男人。
按照多年前禅院惠教他的话,夜斗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可以拒绝。把玉佩还给禅院家就行了。顺便一提,你的紫伞还保管在禅院家的仓库内,你随时可以去取。”
不论如何,去禅院家这一趟是必走的了。
阿音眼神复杂地收起了玉佩。
正如禅院惠所料,倘若将“责任”加重于玉佩之上,阿音大概率不会拒绝。
“我知道了,夜斗,带路的委托接不接?”
“接!”夜斗爽快答应。
有了熟悉现代社会的夜斗带路,阿音总算一改先前四处碰壁的迷路状况,马不停蹄地朝禅院家进发。
为抓紧时间,阿音边赶路,边询问当今的御三家现状。
“一代不如一代。”
夜斗毫不客气。
“还是老样子的封建糟粕,顽固程度比百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本术师学校的改革很好,但禅院惠和五条悟死得太早了,让术师学校的成果被御三家窃取,如今的学校,仍然在高层那一帮人的操纵中。”
“整体实力层面上,还不如几十年前的大正。”
阿音安静地听着,心不断下沉。
“六眼、十影同出的奇迹只在七十年前发生过一次,如今只剩六眼,五条强盛,而禅院式微。”至于加茂,自古以来的老三,不用管它。
阿音捕捉到了重点,她忽地抬头。
“这一代也有六眼诞世吗?”
“有……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与上一位六眼同名,都叫‘五条悟’。”
阿音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声。
她强迫自己的注意力从六眼上转移。
那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陌生人。阿音冷静地想,现在要关注的,是明显不容乐观的禅院家。
禅院惠预言家实锤。
他曾说过后代不成器可能会毁了禅院家,一语成谶。
走到结界的外围,夜斗便停下了步伐,示意接下来的路只能由阿音自己走了。
阿音点头,握紧了玉佩,悄无声息地穿过了结界。
惠说,让她成为监视禅院家的“眼睛”,那这是否意味着,她被禅院家主亲自赋予了督察权?
那就让她看看,当今的禅院家是何种模样吧。
………
阿音打晕了一个侍女,乔装成了她的模样。
据她观察,这名侍女地位不高,相貌不显,存在感极低,即使换了个人也不一定会被察觉。
阿音掏出先前准备好的黑色假发,化妆品,小镜子,在角落里捣鼓了一番,把自己弄得和侍女八分相似后,满意地收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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