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日和慢吞吞擦干头发换好衣服走出洗手间,注意力立刻就被新鲜食物给吸引走了。想到织田作之助在不远的地方很快会回来,她走到桌边坐下,分开一半披萨留在盒子里,拿起四分之一片咬了一口——
——有菠萝,甜甜酸酸的,好吃!
尚未洗脱变态嫌疑的坂口安吾则带着那套红色和服,被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夏油杰紧盯着换了个房间。
“据织田君描述,日和是突然出现在社会团体火并现场的。已知她不是异能力者,不可能因为异能力暴动发生位置移动。”
他将装和服的纸盒子放在夏油杰的矮桌上,问讯而来的五条悟反客为主坐在对面看了眼布料:“哦?这个颜色和花纹的西阵织,还挺少见的。”
剩下三个人里至少有两个对纺织品没有任何研究。倒是坂口安吾吸了口气:“西阵织?”
这种曾经为统治阶级的高层垄断的奢侈布料,不可能出现在普通人身上。侧面印证了坂口先生的某些推断。
“我怀疑,日和的来历,可能与某些特殊人口1交易有关。”他沉声道:“她被人故意花重金养成这幅天真懵懂不知世事的模样……什么样的人家能忍心如此对待亲生女儿?其后又诡异的被遗弃在械斗战场,分明不给活路。”
粗鲁野蛮的就像是着急要销毁罪证。
这么一听,连织田作之助都忍不住跟着点头——奶爸的艰难,只有他体会最深。
刚才差点又吃一惊的夏油杰也揉揉眉心:“好的,我明白了。但这和你拿日和穿过的衣服有什么关系?”
“我想用异能力试试看能否找到犯人。”
这一刻坂口先生背后仿佛卷起了神奈川的波浪,正义之光几乎闪瞎人眼。
两位咒术师都做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尤其五条悟:“那还等什么?快点,我也想见识见识,异能力者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那股阴冷的恐怖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坂口安吾总算放松下来。他推了把眼镜,小心翼翼取出和服的带子——他又不是个变态,对女孩子穿过的衣服并没有奇怪的兴趣好吧!
【堕落论】是非常安静的异能力,发动时没有任何波澜,隐蔽性非常之强。
坂口安吾摊平手掌紧贴在重绢织就的鲜艳带子上,耐心向前追溯——
跟在织田作之助身后像只小鸭子一样亦步亦趋,漂浮在缥缈玄奥的金色河流中,黑压压一片看不清面孔的裁判们,强颜欢笑的巫女与蹙眉叹息的神官,色彩明丽的庭院与列队欢送的英俊男子,阴婺暗沉的楼宇……
在宫田日和身后,有人唱着哀悼的曲子,有人吹奏凄清的筚篥,也有人踏起舞步祈祷。
这些都是什么?
解除异能力的坂口安吾浑身发冷。
那是一场华丽且盛大的葬礼,无论多么同情多么不舍,终究不过虚伪的叹息与眼泪。没有一个人,替这个刻意被教导得单纯无知的女孩子发声。
以集体为名的戕害,让每一个自私的灵魂都能找到自我解脱之道。
“邪1教的……祭祀品。”
作为在场唯一的成年人,坂口先生无比庆幸旁观这一幕幕怪诞画卷的是自己,而不是另外三个少年——虽然他们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少年的样子,但是年龄在那里摆着,未成年就是未成年。
“你说什么?”
咒术师们显然比异能力者更熟悉宗教圈里的事。
拜法律的模糊暧昧所赐,绝大多数私人发起的宗教团体都可以以公司名义进行注册,从而成为一家正经“企业”,借机大肆敛财。
简单点说,在这个国家里,任何宗教都能够当做生意看待,相当于冠以神圣名义的收费精神麻醉。
这些小型宗教里的信徒往往会比所谓“教主”更加虔诚疯狂,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究竟入戏太深还是天生脑残。
不过如果牵涉到邪1教的话,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有财力,有精力,也有这种枉顾他人基本权力的愚蠢,确实能“制造”出日和这种集各种矛盾于一身的孩子。
“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一群眼瞎的蠢货阴差阳错把供奉的正神给从家里扔出来了?”
五条悟看不见别人脑子里的画面,错过了许多细节。
坂口安吾也只是从经验出发进行推断,他看到了承载在这件红色和服上的过去,更往前的一概不知。
信息偏差造成了结论的偏差,大家只能朝着最合理的方向猜测。
“这种集团型的侵害很不好追责,再者我也没能从旧日影像中提取出更多有价值的内容。比如这个宗教团体的名称与教址,都不知道。”
坂口安吾将和服折好放回去,摘下眼镜边揉眼睛边道:
“这个世界,永远存在着超乎想象的邪恶。有些是人为故意作恶,有些是无意识的作恶,但是结果都一样,最纯洁无辜的最先躺在祭坛上。”
“我会想法子持续跟踪追索这件事,正义或许会迟到,但它不该缺席。我们这些人拼尽全力战斗的意义,不就在这里吗。”
异能力者也好,咒术师也好,分属不同的力量体系,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但是有那么一刻,他们将在某个十字路□□汇。即便下一秒就擦身而过,脚下的路却总有一天会并在一处。
这种大道理只有老实人织田作之助,以及不老实但信奉“正论”的夏油杰能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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