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筱宁将点心放在八仙桌上,“李府没有黄金,但是有秘密。”
有秘密?
几个熊汉子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杜筱宁身上。
杜筱宁朝他们眨眼,“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秘密。”
“卖什么关子?”公孙策莞尔,他拿了桌上的杯子给杜筱宁倒了一杯热茶。
“展昭说你认为李夫人的死另有隐情,为了这事儿,还让我来跟你说道说道李家的小公子。”
杜筱宁的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公孙策说那是两年前的事情,李夫人去世后,李平的病就一直是时好时坏的,还胡言乱语,有人说小公子是在府里撞邪了,让李道把他送去大佛寺多听佛音。
佛法无边,小公子听多了,病大概就会好。
公孙策是在陪母亲去大佛寺的时候,见到李平的。
那时李平才四岁,又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看着小小的,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总是眨也不眨地看人。
陪伴在公孙策身边的僧人见状,跟他说起了李平的事情。总而言之,这个小公子命不好,他生重病的时候母亲跳湖自杀,应该是被一些不好的东西吓到,总是胡言乱语的,说李夫人是被人推下湖的,别人不听他的,就一直在哭闹。
李道请了很多大夫,但都束手无策。李道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把“中邪”的儿子送到大佛寺,希望在佛祖庇佑的大佛寺,他的儿子能恢复正常。
公孙策还记得那时小男孩孤零零地坐在一棵银杏树下,那双乌黑的眼睛漂亮却空洞。
公孙策走了过去。
小男孩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公孙策笑了笑,蹲在他的身旁。
半晌之后,小男孩忽然说道:“我娘被人推进湖里了。”
公孙策没说话。
小男孩见他没吭声,固执地重复说道:“我娘被人推进湖里了。”
“哥哥,我娘被人推进湖里了。”
李夫人跳湖自杀的时候,在汴京早就传来。她去世后,小公子病得不轻的事情,公孙策也有耳闻。
这样年幼的一个小生命,理应在父母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长大。
公孙策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问他:“你为什么一直说你娘是被人推进湖里了呢?”
小男孩望着公孙策:“因为我看到了。”
公孙策:“”
“那个人穿着白色衣服,他把我娘推进湖里了。后来,他又看到了我。”
“他每天都在看着我,我害怕。我想把他找出来,让他别看我,但没人帮我找。”
“姐姐也被他看到了。”
公孙策看向他。
小男孩还在继续说:“姐姐是跟我在一起的。”
公孙策想起来,李夫人刚去世的时候,满城风雨都在说李府那么多女人勾心斗角,李夫人说不定是被哪个姨娘害死的,直到李贞为她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她的遗书,那些谣言才平息下来。
去世的人已经入土为安,活着的人也没有谁去为李夫人击鼓鸣冤,就是公孙策觉得李夫人的死另有隐情,也插不上手。
更何况李夫人的遗书是李贞发现的,李夫人跳湖的那天夜里,李贞守了生病的李平整整一夜。
小男孩确实一直与姐姐在一起。
如果他看到了李夫人被人推进湖里,李贞当然也会看到。
可是李府的人包括李贞在内,没有一个人说李夫人死于非命。
——除了眼前的小男孩。
外面忽然下起雨来,雨点打在屋顶上发出响声。
包兴带着厨房的大娘送来了早点。
公孙策的思绪从过去拉了回来,跟杜筱宁说道:“虽然当时他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孩,什么也不懂,甚至有可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但我总会不经意想起他。后来听说他从大佛寺回府后就好多了,虽然有时还是会说李夫人是被人推进湖里的,但已经开蒙,长得可爱乖巧。”
杜筱宁觉得夸人是一门艺术,夸一个人可以用不同的词。
譬如聪明伶俐,又譬如可爱乖巧。
李贞说四岁时的小男孩聪明伶俐,公孙策说四岁后的小男孩可爱乖巧。
换句话说,现在的小男孩跟过去性情相差得太远了。
“李夫人之死,到底真相是什么,谁也说不好。”公孙策拿了一个包子,撕开包子皮,肉馅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他看向杜筱宁,笑着说:“但我觉得李平连续说了两年的胡话,或许是有原因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展大人找你跟我说道李平,应该不是叫你让我去查他为什么说胡话的吧?”
“确实不是。”
杜筱宁弯着眉眼,“你阳奉阴违,当心他哪天逮着你练功。”
公孙先生作为开封府里的文职人员,温文儒雅,但是很清瘦,跟展昭那些身怀武功的人来说,是过于弱不禁风了。
包兴说展昭最大的业余爱好是带着公孙策扎马步练武功,说是能强身健体。
公孙策微笑,温声说道:“他不会。”
“不会?”
杜筱宁想起了展昭扶她一下,就说杜若渝没给她肉吃,安排个寿风小跟班给她还要埋汰她的事情。
她一脸“你在胡扯”的表情看向公孙策,语气非常肯定:“我觉得他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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