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正在楼下翻着卷宗。
杜筱宁有些意外,早膳时间就在干活,意味着昨晚公孙策是在开封府过夜的。
她走过去,问公孙策:“你昨晚没回家?”
公孙策抬头看向她,笑了笑,说道:“昨夜风雨太大,我孤家寡人,没有家人等我回去,便在此留宿了。”
杜筱宁双手撑在桌上,看着铺了满桌的卷宗,“一大早的,又在翻什么呢?”
公孙策:“我翻了一下,这五年间记录有年轻女子无故失踪的卷宗有几个,都是跟随家人从外地到汴京的。”
杜筱宁凑过去。
公孙策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其中一份卷宗上,“这个女子,姓江。江氏是杭州人士,十四岁跟随父兄进京省亲,在七夕花灯节时与家人走散。卷宗记载,此姝容貌清丽,琴棋书画均有涉猎。”
——是一个出身不差的年轻姑娘。
跟已经失踪的张清云颇为相似。
杜筱宁再翻了翻其他的卷宗,发现失踪的年轻姑娘都有这样的特点,年轻在十四至十六之间,容貌中上,能读书识字有才气。
杜筱宁翻着卷宗,眉头越皱越紧。
“你觉得这是巧合吗?”公孙策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如果不是巧合,那么如今在开封府能查到的记录,不过是冰山一角。
就像张清平,张家在凉州即便财大业大,又能怎样?
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有权有势的人家。
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在汴京是遍地走的。
杜筱宁的指划过卷宗封面,“这是外来的女子在汴京失踪的记录,开封府的辖区内呢?有没有像任敏玲这个年龄段的年轻姑娘失踪的记录?”
公孙策:“还没翻到呢。”
杜筱宁坐在旁边的椅子,看似有些出神。
公孙策瞥了她一眼,问道:“还打算去找杨四郎吗?”
“去啊,为何不去?”杜筱宁的手肘搁在椅子的扶手,目光落在从窗户伸进来的鲜花上,“但凡走过,必留痕迹,至于能不能找到这痕迹,就看人有没有心。杨四郎的东西不会无端端落入任敏玲的手中。听任婶婶金氏的言辞,虾须镯应该是任敏玲的情郎给她的定情之物。”
公孙策也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有没有可能杨四郎就是任敏玲的意中人?”
“应该不是,杨四郎的风流多情,只在欢场之中。他的旧爱新欢,都在芳华楼叫得上名号的姑娘里。”
三公子的话,不由得令公孙先生侧目。
这几个月三公子在开封府里安守本分,几乎让他忘了三公子是如何名满汴京的。
公孙策笑道:“三公子对杨四郎,其实也不陌生啊。”
杜筱宁掀了掀眼皮,那双凤眸微弯,似笑非笑地说道:“公孙先生今日有些奇怪啊。”
公孙先生:???
三公子:“公孙先生孤家寡人,昨晚做了什么不能明言的梦,今日就开始嫉妒我了吧?”
公孙先生更懵了,“什、什么?”
三公子双手撑着扶手站起来,她站在窗户旁,居高临下地望着公孙策,眼里闪着笑意,语气带着十分的揶揄——
“芳华楼啊,公孙先生。”
公孙策哑然失笑。
而三公子已经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走出了书楼。
***
北城有女,名长青,今年二十。
此姝容姿出色,历练颇多,曾有无数郎君跪倒在其石榴裙下。
城人时常见她站在北城楼的顶层,朝北望去。
城人问她为何总是登高远眺?
答曰亲人兄弟皆在北方,故登高北眺。
——任悯生
展昭已经将任敏玲的书稿带回了开封府,杜筱宁正在看着其中的一段。
任悯生是任敏玲为自己取的笔名。
杜筱宁的百味书斋,有事也会收时下文人写的戏文印了卖,对这些笔名和书稿的内容见怪不怪。
这是一本不怎么正式的书稿,笔者手法稚嫩,一会儿用词文绉绉藏着掖着,一会儿直抒胸臆,令人觉得写这书稿的人约摸是有些精分。
展昭带着寿风从外面走进来,见杜筱宁正翻着他带回来的书稿,便走了过去。
他望着神情认真的杜筱宁,问道:“怎样?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杜筱宁没答,白皙的指划了一下纸张,翻了一页。
展昭站在她的身旁,两人的距离很近,他稍稍侧首,就能看到杜筱宁低着头,漂亮的凤眸此刻低垂着,浓密卷翘的睫毛像是蝶翼一般。
对展大人而言,这距离神委实太近了,近得他能数一数杜筱宁的睫毛到底有多少根,又近得他能闻到杜筱宁身上的那股清香。
展昭:“”
于是,展大人又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
杜筱宁从书稿里抬头,她本以为展昭就在她身旁,结果一抬头,发现展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的地方。
那模样看着,活像是随时随地准备跑路的。
杜筱宁愣了一下,“展大人离我这样远,是怕我吃了你么?”
展昭心想我可不怕你吃了我,就是有的事情及时醒悟,犹未晚也,离得太近,不怎么利于他的醒悟之路。
展大人“唔”了一声,开玩笑似的说道:“里面太闷,我站门口吹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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