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就变成了我和首领,对着凤镜夜三人对坐的情况,中也先生和大姐凑在另一侧一边打量着这边一边窃窃私语,而镜夜旁边的扶手上则蹲着那只人型大金毛。
“虽然只是一点愚见,但我觉得您会收养深海君,的确是一项十分有远见的举动呢。”
见我将目光投向他,凤镜夜交叉着双手,从容不迫地开口道。
但看得出来,他虽然拥有超出同龄人甚至许多成年人的冷静,然而在面对着并不熟悉的里世界龙头时,还是有少许过于稚嫩的紧张。
假设贸易业是以人际和资金作为从业的基础,那我们黑手党的奠基,就是恐惧和死亡。
连一个早熟高中生的精神是否在紧绷着都无从得知的话,还是趁早去“后街”自我了断好了。
如果是太宰在这的话,估计只要一眼,就能看出凤镜夜忽然提到我的隐意甚至他心底的一切计划。
我虽然没他那么敏锐,但是多少也猜得到他是想以我作为某个突破点,来和首领商谈某些事情。
由于是家中在读的三男,凤镜夜的资格显然还不够让首领、甚至是干部出面交涉。
当然,如果他是内定的凤家继承人,此事又另当别论了。
中也先生虽然也时刻关注着这边,但他显然无意过来帮忙搭这个茬——理所当然。
身为准干部的我们,是港口黑手党这片草原上依附着干部派系,却已经开始对地盘虎视眈眈的肉食动物。
对于敌人,自然需要鼎力合作。
但对于领地之内的猎物们,则各自有不同的意见。
这里的“猎物”可以代指表世界的家人朋友,也可以代指各自的资产和私有物,更可以代指某种信念。
利用、无视、撕碎、保护,任何选择都遵从着各自的意愿,试图挑衅这份意愿的家伙,被划分到敌人的范围也不为过……尽管处置方式也因人而异。
比如中也先生的古董红酒被太宰故意剧烈摇晃之后,他也就是吊两声嗓子和撂一句“下不为例”的狠话了事;
又比如上个星期,A当众对大姐的过往出言不逊,那我也当众碾碎他的面子和那三个他试图庇护的叛徒作为回报。
……
“这是在夸奖我吗,凤君?”
“当然。毕竟深海君在我看来,是十分出色的人。”凤镜夜笑意盈盈地表示着自己的善意,和善意之下有些小心翼翼掩藏着的警告,“环能有你这样交好的密友,我偶尔也会感到有些吃醋和‘紧张’呢。”
“真幼稚啊镜夜。不过也难怪,像我这样出色的——”
这是还完全被蒙在鼓里,以为我们只是在正常聊天并且发出得意忘形表情包的环。
“说到幼、稚、这点,一言不发地自己跑到横滨还美其名曰‘给我们一个惊喜’的,不知道是哪位国王陛下呢?”
凤镜夜显然习惯了他这套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作风,淡定自若地转过头和半坐在宽大的沙发扶手上的环对视,不出十秒钟,后者就败下阵来,可怜兮兮地在沙发宽大的扶手上缩成一团。
“而且,据说本地的军警和公安都没什么作为。街头巷尾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是谁也想象不到的,毕竟是连政府都不好插手的租区。”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对吧,深海君?”
哦嚯,好厉害的嘴巴。
我开始凝视老父亲:你看,如果真的让我直接用黑手党身份去和环交往的话,别人不说,这位凤家少爷一定会炸毛的。
首领被我盯得轻咳一声,转头就拉了个挡箭牌,“环君,不如和我一起去阳台欣赏一下横滨的美景如何?”
“好啊。”
……
首领和太宰都喜欢一句话绕十八个圈子,可惜我这种武斗派没有他们那么巧舌如簧,再加上中也先生一直教导我的方针是能动手就别逼逼。
于是我努力回忆着太宰的表情,
“凤君,你这样说话,可是会惹我生气的。”
凤镜夜的脸色略微有些变化,但还是面带微笑地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示意他看这间公寓。
“为了避免让他直接接触首领的事务所,今天早上某位友人刚刚替我置办了这里。”
“我所拥有的资产无法和须王家或者凤家这些豪门相比,这套公寓连同手续费加在一起,大约花费了十亿左右。”
“虽说金钱是相当庸俗的话题,但这样是否多少能体现一点【我的家人】对环的诚意呢?”
“……”
他沉默了片刻,语气比起之前绝对理性的冷酷,也稍微缓和了一些,“如果冒犯了您十分抱歉,但我认为这是对朋友的社交关系的正常担忧。”
“唔,可以理解。”
我换位思考,如果中也先生突然交了一个公安或者是军警部门的朋友……只要不是【猎犬】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毕竟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呢,不令人理解也是正常的。”
“哎呀,京君这是在嫌弃我这个没用的中年大叔的微末产业吗?”本来应该在阳台上和环聊天的首领,正端着两个杯子从旁边路过,轻飘飘地添上一句,“这可真让爸爸我伤心啊。”
那个恶趣味的“爸爸”暂且不论。
我的目光在首领手里那两杯果汁上打了个转——不是,环这是在你让堂堂港口Mafia首领给你端饮料吗?原来那只大金毛、咳,环他才是这所公寓里最深藏不露的人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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