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它们不会为了一件美丽的皮毛而大肆杀戮,也不会为了一口难得珍馐而折磨生命。
更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焚毁砍伐其它生物赖以生存的家园。』
……
我斜坐在窗台上,撑着手向已经开始有些微微倾斜的外面眺望。
下面两层的甲板上,因为爆炸而奔跑逃命或者因为别有用心而互相遭遇的人们,已经端着枪互相开火了。
耳边能听见的皆是子弹扫射、和人们惊恐叫嚷的声音。
乍眼看去,最先遭殃的是一个还穿戴着白色厨师高帽的法国男人。
这也没办法,毕竟和专业黑手党们相比,普通的游轮职工和海员们实在是太过不堪一击——当然,那个端着轻机枪正在大杀四方的清洁工……“清洁工”显然例外。
……绝对是中也先生说的那种、暗中渗透进来想要搞暗杀的家伙吧!
我还记得前几天,这位“清洁工”先生在给泳池换水的时候,还笑着和准备去玩水滑梯的我打招呼,和蔼可亲地问我为什么戴着口罩下水游泳——啊,他看过来了。
我反应迅速地往书房里面一翻。
果不其然,下一秒窗台上就多出了好几个深深的弹坑。
而且看弹坑的位置,我要是还坐在那里的话,现在估计已经被击中眉心当场毙命了。
……
『正因为只有人类会这样做,所以才让亘古以来一直守望着这颗星辰的神明们,觉得他们是这样的罪孽深重,无可饶恕。
于是试图保护这颗盖亚之星的祂们,用逝去的自己对人类的失望和恨意,以及枉死之万兽的怨念,铸造出了足以毁灭人类文明的兵器。
可谁会知道,在兵器被制造出来之后的、亿万分支的平行世界之中,就有那么一个世界,兵器看着闯入海底神殿的两个人类,生出了一丝微妙的好奇心。
——从此宛如洪水滔天,一发不可收拾。』
……
我拉开书房的门,本来停留在门外打电话的太宰已经不知所踪。
他偏偏在这种时候滑不溜手像条本体……!
我刚往外面走廊踏出一步,忽然想起那个衣品超赞(给全世界的帽子点赞)的武装侦探社顶梁柱,他之前曾经故作玄虚地让我带上装着氧气管的零食袋。
等我回到办公椅上找到自己的零食袋时,那个“清洁工”已经身手灵敏地从窗口外面翻上来了。他的眼睛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那里扫了一圈,
“没想到那个以多疑和狡猾著称的太宰治,居然会让自己的小情人接触港口黑手党的内部事务——如果带走你的话,说不定也能达到一样的目的。”
我本来已经准备好照个面就直接送他上西天,不过“清洁工”的话倒是让我起了一点兴趣,“原来如此,你的任务是绑架太宰,然后获取港口Mafia的内部情报?”
“该不会你也是?这艘船上的同行还真多啊。”
他在听到我的问话之后,终于舍得将黏在办公桌上不放的目光移到我的脸上,“居然会被枕边人背叛,想想就要为那个男人留下眼泪……什么回事?!你是个什么东西?!”
估计是我脸上非人的深靛瘢痕吓到他了,“清洁工”的瞳孔急剧缩小。可他还没来得及举起枪对准我,就已经在深海水压之中,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下半身。
“啊啊啊啊啊————”
“居然趁着我失忆安排了这么恶心的人设,这次的出场费可不是十个限量版芒果千层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为了避免二次泄密,在“清洁工”悲利凄惨到甚至让外面的混乱骚动都停滞了一瞬的惨叫中,我特意用被大量鲜血染红的海水,弄脏了桌子上的文件。
“我看起来很像是依附着那家伙生存的菟丝花吗——说出你的组织的名字,我就给你一个痛快。”我拿过自己的小兔子抱好。
“三。”
即使现在的我,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知道那些金色的泡泡和小人只不过是我、或者说是“深海京”这个人格,在精神世界中留存的思念,和为了掩盖空虚而自我拟构的幻想慰藉。
“二。”
但潜意识里,我还是认为自己应该随身携带着它——就好像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平行世界里,只有这只小兔子才是唯一站在我这边的“同伴”。
“一……看来你是不想说了,”
我果断地带着“装备”们起身走人。
这个嘴硬不说,总会有下一个愿意说的。
被腰斩之后大概还有一段时间,就让这份死前弥留的痛楚和绝望,为他对我的“友人”的恶意来赎罪吧。
……
『和人类接触的时间久了,慢慢地,原本纯真而懵懂的兵器学会了一些人类才会懂得的道理。
再亲近的人,终究有一天离你而去。
也许是因为生离死别,也许是因为人心易变。
那样的话……还不如就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兵器比较好……!
至少无心的兵器,不会感受到人类才会有的痛苦。
可偏偏又有人在弥留之际温柔地对他说【你不是无心的兵器,你已经是活生生的人了】。于是不知道是好是坏的,给这原本过于纯洁无邪、宛如白纸一样的灵魂,染上了一抹来自人类的色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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