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有握刀。”他皱起眉,“我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晕倒。”
家入硝子最近的记忆越来越差了。
失眠的问题变得严重,他虚心去看医生,在得到「心理压力过大」这个结论后,硝子把从医院开的药全部扔进垃圾桶。
“你们说……”硝子顿了一下。
“什么?”
他垂着眼,沉默再三后说:“不……没事。”
“你这不会是伤到了脑子还没治好吧……”。
五条悟的坐姿松松垮垮,在硝子即将面无表情给他一拳之前稍微坐正了那么一点。
“好啦,需要什么帮助记得提。”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夏油杰,自信道,“没有我和杰厉害也是正常的,不要自卑哦硝子。”
这一拳终于还是如期而至,虽然被五条悟轻而易举的用手挡住。
“你手也太凉了。”五条看向没什么表情的病患,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感叹道,“硝哥这不是还在害怕嘛。”
他凑近了,好奇地问:“真的很可怕吗,那个怪物?”
家入硝子拍开五条的手,垂下眼,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被那东西追杀的感觉。
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话,「压抑」要比「可怕」更恰当一点。
生物组织盘根错节的相互碾轧,滑腻触手温吞地进犯,怪物发出的令人呕吐的震响……
“出院之后我会继续调查。”硝子掀开床单,开始解病号服的纽扣,“至少要弄明白我为什么会晕倒,记忆也模糊不清。”
病号服脱去后里面只剩下一件黑色背心,比起套上衣服时的单薄体型,他其实并不干瘦。暴露在空气中的地方附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轮廓,胳膊线条也相当流畅。
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硝子将病号服叠好放在床头,接着才去找自己的衣物。
“别找啦,你的衬衣在医生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直接被剪烂了,裤子倒是还在。”
五条悟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上下打量着同学的身材,“不过你真的好瘦,刚入学的时候你还没这么瘦啊。”
夏油杰也赞同的点头。
这次硝子没接话,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观望了很久。最后他坐床上探出手,指尖捏住夏油杰的外套边,盯着他冷酷道,“谢谢你,夏油。”
五条悟瞬间明白了家入硝子的意思,直接转身兴致勃勃地开始扒夏油的外套,“谢谢你,杰!”
夏油杰:“……”
穿上大了一点的外套后,家入硝子提出要回一趟家收集线索。两名同学点点头,打算前往路人找到硝子的地方展开调查。
三个人在病房暂时分开了。
硝子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他接了一捧水拍在脸上,在这股凉意中,被暖气烘得有些飘的意识迅速冷却下来。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棕色的头发乱糟糟的,被水打湿的几缕耷拉在额前。暖棕色的瞳孔有些散开,没什么神采,眼底的乌青比平时更重了。
想起五条悟“太瘦了”的评价,家入硝子下意识按住自己眼下的泪痣。
他无法对值得信赖的同学直白地寻求帮助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帮不了他。
作为能治疗别人的反转术式的拥有者,硝子要直面整个咒术界的伤病与死亡,再加上从小就伴随着自己的那些事情,压力对他而言基本是无法调和的。
“你这不是还在害怕嘛。”他轻声说。
***
离开医院后,家入硝子开始往家里走。
他垂着头跟着人群穿过马路,左手掏出烟盒,再次抬头的时候面前居然是一家彩票店。
硝子突然想起五条悟在医院玩笑性质的那句话。
“运气守恒……吗?”
他将烟盒放回口袋,走了进去。
日本人似乎格外钟情博.彩,这个店面不大,人却很多,电视和人声混在一起格外嘈杂。
在一堆中年男人中,十六七岁的青年显得格格不入。
这还是硝子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环视了一圈,视线在掠过一个男人的时候突然顿住。
这里不得不说到咒术界的常识,即使是普通人身上也有咒力,只是微弱与否的区别而已,但绝不可能是绝缘体的「零」。
拖怪物的福,家入硝子现阶段对零咒力十分敏感,而恰好——那是一个丝毫探知不到咒力的男人。
他穿着宽松黑色卫衣,头发是利落的短发,眼皮懒散地半耷拉着,神色恹恹没什么精神。
接着硝子注意到他嘴角的那道疤,竖直又锋利,颜色比周围的皮肤要深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硝子在恍惚间觉得自己见过那道疤。
沉思了几秒,出于某种目的地,他挤开人群靠了过去。
和周围两三结伴高声讨论的人不同。男人一个人靠在橱窗边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眼神在店里唯一悬着的那台电视上停了几秒后就没再抬头。
“您好。”
听到声响后男人合上报纸。
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让男人连眼皮也不用抬。对视中,硝子发现他的虹膜并不是自己最初以为的黑色,而是比墨绿更沉一点的颜色。
“您是店长吗?”硝子明知故问。
这个有些蠢的问题让嘈杂环境下这一角的气氛有些凝滞。接着,硝子看见面前的男人突然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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