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归雁咽下嘴里的糕点,说:“我知道。但是我本就未曾学过如何处理事务,如今拿些无足轻重的小事练练手,以免瞎子一抹黑,在大事上出了差错。”
赵归雁拿帕子将指尖的糕点碎屑轻轻擦掉:“常说笨鸟先飞,我总要先学会如何挥翅膀,才能飞得动呀。”
何妈妈看着赵归雁黑白分明的眼眸,心下微怔,随即笑了。
五小姐是个聪慧的,内里藏秀。
淑妃她们自以为这样是刁难了赵归雁,却没料到,赵归雁非但没有娇气,反倒明白循序渐进的道理,不会贸然行事。
何妈妈没有再打扰她,只是吩咐宫女更加仔细地伺候。
赵归雁见何妈妈轻手轻脚地走了,眼神闪了闪。
除了方才说的原因,其实她还有更为重要的缘由。
她初来乍到,这后宫之中关系错综复杂,她总要小心提防着,以免敌友不分,反倒露了马脚。
这些后宫琐碎的事情,最能看出一些关键信息。
赵归雁莹润如玉的食指在一行字上叩了叩,笑了。
上面清楚记载着,淑妃与丽妃都在赵青鸾病逝后,调动了凤仪宫的人手。
淑妃与丽妃,似乎都可能是杀害阿姐的凶手啊。
赵归雁盯着这行字,清亮的眼底有些幽暗。
……
淑妃作为一品妃,自有资格独享一处宫殿,昭华宫便是淑妃的寝殿。
昭华宫内布置奢华,处处精巧,淑妃身为丞相之女,出身高贵,尚在闺阁之中,便有才女之称。如此自然品味不俗,殿宇中的摆件多是文雅。
淑妃慵懒地坐在榻上,她手中捧着一本书,正慢悠悠地翻看着。
坐在她对面的丽妃早就耐不住性子了,她揪着细细的眉,语气不满:“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书?”
淑妃头也不抬,柔声道:“为何没有心思?丽妃妹妹,急也没有用,何不寻些事打发时间?这宫里,长日漫漫,难捱得很……”
丽妃道:“淑妃姐姐,是你说多寻些杂务送去凤仪宫,过不了几日,小皇后累惨了,便会将大权重新还给我们,可你瞧瞧,都过去三日了,还没见有动静,我可是听说了,那小皇后可是每日勤快的很,一天要看好几十本册子。”
淑妃手指顿了顿,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急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小姑娘的那三把火还没熄,你指望着她放权?”
她伸出手看了看自己今日刚染的丹蔻,红唇弯了弯:“你我都不一定能耐心看完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她一个刚刚及笈的小姑娘,更没耐性了。”
丽妃闻言,还有些迟疑,“可是……”
淑妃放下手,横她一眼,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吵着我看书了。”
丽妃见她眉间有了愠怒,不敢再说话了。
她……还是有些怕淑妃的。
丽妃想到当初淑妃眼也不眨地将一个听到了她们秘密的宫女溺死,她浑身打了个激灵,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喝茶。
当初不得已与淑妃结盟,赵青鸾也的确如愿死了。
她要相信淑妃。
……
华灯初上,凤仪宫内渐次点了灯,映照着玉白石砖,格外明亮。
“娘娘,歇一歇吧?仔细眼睛疼。”
采月挑了下灯芯,让烛光变得更明亮一些。
赵归雁眨了眨酸涩的眼,抬起头。
她看了一眼手边处理好的事务,满意地笑了笑,按照她这个速度,要不了半个月,她就能处理好了。
“嗯,今日暂且到这儿吧。”赵归雁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柔声说。
采月见状,也绕到她身后,轻柔地替她捏着肩膀。
赵归雁眯着眼,小脸盈着满足。
采月笑了笑,皇后娘娘这副模样,与平日里被挠得舒服的阿狸十足的像。
这样想着,阿狸就忽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跳上赵归雁的腿,轻轻地“喵”了一声。
赵归雁惊喜地睁开眼,“阿狸,你回来啦?”
阿狸最近野得很,许是从那个狭小的院子里搬到了皇宫,亭台楼阁十分精致,景色宜人,地方开阔,阿狸总是时不时就要溜出去玩儿。
好在它也乖巧,不会跑远,就在凤仪宫附近玩儿。
阿狸舔了舔爪子,然后在赵归雁的腿上翻了个身,圆溜溜的猫瞳望着她。
赵归雁会意,柔荑轻柔地梳挠着它的肚皮。
阿狸顿时舒服地眯起眼,喉咙里也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采月见主仆二人皆是一副餮足享受的样子,无声笑了笑。
程景颐刚走进来,就见到这样一副温馨的画面,脚步顿了顿,突然不忍打破。
阿狸察觉到屋中多了一道陌生的气息,顿时站起来,警惕地盯着屏风后。
赵归雁睁开眼,也看过去。
程景颐这才从屏风后现身。
明亮烛光下,那道身影缓缓从阴影处走出来,他身上还带着冬日的寒气,凛凛如霜。
眉眼深邃,眼神沉静,依旧是她记忆里的模样。
赵归雁愣了下,时隔多日,两人再见,她竟觉得他有些陌生了。
她一把将阿狸抱在怀里,起身相迎:“参见陛下。”
程景颐手指蜷了蜷,只是淡淡道:“起来吧。”
赵归雁起身,瞧着程景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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