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着脑袋不作声,库洛洛“嘿嘿”笑了两声,岔开话题问大叔是不是经常走这条路。
其实只要他愿意,库洛洛可以很快和不熟悉的人愉快的交谈起来。
司机大叔一路上跟我们开着玩笑,说他和他的太太当年来到卡米特联邦的时候就像我们一样大,然后在这里一住就是十五年,生了三个孩子。他又问我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到了后来居然还打算帮库洛洛介绍工作。
我像库洛洛嘱咐的那样,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能说什么呢?
大叔一直在说我们最好是赶快生个小宝宝,有了孩子之后父母们的怒气就会平息了,日子也会比较好过,还问库洛洛有没有好好努力。
……努力?努力种田然后种个小宝宝出来么?
于是我的脑袋越垂越低。
大叔像是开车太专心了完全没注意到我的窘迫,不厌其烦的回忆当年他和他太太私奔的时候各种经历,说他们“努力”了一年之后才有喜讯。然后又嘱咐库洛洛要好好对待我,不要总是惹我生气不然孕妇难产的可能性很大,他当年就是年轻不懂事布拉布拉布拉……
我究竟做了什么啊?
当我的脑袋要垂到胸口的时候,库洛洛终于咳嗽一下,听起来有点尴尬。大叔住嘴了一秒钟哈哈大笑起来,说年轻人很爱害羞嘛~
库洛洛你这个混蛋,你早点咳嗽会死么。你是故意的吧?哪有反射弧这么长的哺乳动物?
到泽湖的时候,大叔把我们放在公路出口的加油站,临走时他还摇下车窗对我们握拳大喊,“要‘努力’啊!”
我轻轻对大叔挥了挥手,想要说句感谢的话,可是脸蛋烧烧的,嘴唇像是被蜜粘起来了。努力什么啊大叔,你真的弄错了。
库洛洛在大叔的大货车开出油站之后问我,“我去买些东西,你要跟着来么?”
我摇摇头。
他叹口气,“那你在这里等我?”
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我抬头看着天空中大朵的云不出声。
混蛋,我的脖子都酸了!你早点咳嗽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真是可恶。啊,脖子好酸啊。
他没再理会我,走进加油站的便利商店。
我站在云朵投下来的巨大阴影下面,看着他的背影。
也许,像库洛洛说的,我真的还是个小孩子,遇到让自己不高兴的人就想发脾气,而且不能忍受别人的轻视。
也许,真的像黛美太太说的,爸爸把我宠坏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西索才会把我扔掉了。
很多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并没有意识到,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我的心浮浮沉沉,手机突然响了。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有点惊讶的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号码。呵,真可笑。
现在打来干什么呢?是你不要跟我一起来的。
我还记得你拒绝我时的样子呢,虽然没有天天想起来可是一直都记着呢……漂亮的眼睛里,靠近瞳仁的地方有一小片浅蓝色的水,冷冰冰的。
忽然间我觉得那轻轻软软的铃声让我喘不过气,我把手机反转过来,把电池拔下来。偶像歌手蕾欧娜的歌声嘎然而止,中断在“鲸鱼的背上……”。
鲸鱼背上的女孩,为什么会经过花田?
蕾欧娜的歌歌词总是很奇怪,像个永远讲不完的故事,而我总是记不住下一句是什么。当时我是为了什么把这首歌设置成手机铃声的呢?像她的歌词一样,我也记不起来了。
揉揉鼻子,我把电池重新装上,开机,把刚才那串号码设置成“拒绝接听”,然后关机。
我有点庆幸在友客鑫的时候没有告诉西索关于石头的事情。如果他知道有这种净化念力的石头存在,一定会想尽办法弄到手,然后帮助库洛洛恢复念力,再找机会跟他决斗。
他做任何事情的标准,都是“有趣”与否。
而我,大概只能算是他比较认真的一项消遣吧?
我看看天空,快要下雨了。
库洛洛买了些吃的东西和日用品,还有两件雨衣。
我从他手里接过一包打开的榛子仁巧克力和他边吃边走。
再次走上公路,我低头吃着巧克力,小声说,“我会赢得你的尊重的。” ——不仅是你的。
他笑了笑没说话。
我们当然不是要去泽湖。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做秋利,一个人口十万左右的小城,到了那里之后我们会开车去卡塔尼亚。我问库洛洛为什么不干脆在公路上抢一辆车直接开到卡塔尼亚,他的解释是这样做会留下明显的痕迹。被抢的人会报警,如果把车主杀掉丢弃尸体,大概不久之后家人也会报警,总之会引起不比要的麻烦,还有,如果要认真的丢弃尸体其实也挺费时间的。
“我觉得你好像对这类事情很有经验啊!”我微微仰头看他。
他看看我,“你也不希望随便杀人,是么?”
“嗯。”我把手揣在口袋里点点头。
在公路上等顺风车的时候,我问库洛洛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也在找阿里斯兰的。
他把手插在口袋里, “你也在看关于‘阿里斯兰’的书,而且你来友客鑫不会又是为了旅游吧?所以在你离开旅团基地之前,我用侠客的猎人执照上网查了有谁买过关于阿里斯兰之书的情报……呵,那个网站用钱几乎可以买到任何消息。不过……”他顿了顿,“我去了你住的酒店却什么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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