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妃丽姐姐说的“可以欲仙欲死”是真的么?就像那女孩子现在不停说的“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不到六平方的幽暗小房间里充斥着披萨的乳酪、番茄酱味道,还有隔壁那对情侣渐渐浓腻狂放的声音,我的颈后,从发际那里冒出细密的小汗珠,慢慢沿着脊柱向下滑,像有一只小蚂蚁在爬。
我和库洛洛坐在那张弹簧坏掉而凹凸不平的双人床上,隔着两个15寸的披萨纸盒。他的呼吸一下一下轻轻拂在我脸上,昨天晚上他和我用的同样是崔锡大婶家的香波,可是,为什么他闻起来和我不一样?他好像更……
突然觉得他的呼吸好像靠近了一点,我慌乱的睁开眼睛,看到他的脸近在咫尺,那双我从来都无法解读的黑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跳动。
我不敢再看他,把头低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水。有种浅薄而隐约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时候,无论是和他对视,还是继续把眼睛闭起来,好像都会给他什么暗示。不利于我的暗示。
其实我很希望库洛洛从床上站起来,咳嗽一声说“我出去一下”还是什么的,可是他坐在我对面,一动也不动。
这可恶的混蛋,他一定是想要看我的笑话才故意这么做的。
我试着想清清嗓子,可是喉咙里面像是有黏腻的糖块粘着,那对情侣怎么还没完事啊?
他听到这声音难道就一点没反应么?不觉得尴尬或是害羞么?
还是,他把这当成一场我和他之间耐力的比赛?
我要跳起来发疯一样打开房门逃出去么?这么做的话会不会成为永久的笑柄被他嘲笑?
正在我如坐针毡的时候,我的手机幸运的响起来了。这种单调的“嘀嘀呤”的声音适时的打破弥漫在我和他之间对立可又不是敌意的奇怪气氛。
我赶快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
这一定是西索。
我的手机号码一共只有五个人知道。
他一定是猜到我把他的号码设置成“拒绝接听”了……
我看着蓝色的显示屏一闪一闪,手指放在按键上,始终没有按任何按钮。脑子里突然回想起离开友客鑫的那个早上发生的事情。
西索……如果那个时候,我和他没有停下来,会不会像隔壁房间那对情侣那样……
“为什么你不接电话?”
我抬起头,库洛洛的眸子里映出我有点不知所措的脸,我猛的心慌起来,像是被他看穿了秘密。
耳朵里似乎能听到“轰”的一声,那是我的脸热到发烫时发出的声音。
急急的把手机的电池板抠下来,我碰倒了手边的铁杯,“是推销生发灵的,之前打过好几次了,黑心零售商一定是把所有他出售的手机号码都卖给人家了,真是没有商业道德……”
库洛洛嗤笑一声,“你跟着他那么久,就没有学到一点撒谎的技巧么?”他扶起倒在床上的杯子,随手用纸巾擦着洒在被单上的水。
我又惊又气,嘴唇微微张开哆嗦了几下,吸了口气想要分辨,在我还没能找到如何话语的时候,他忽然把脸伸到我面前,眼眸里闪着我不明白的光芒。
在我能做出反应之前,他又迅速后退,垂下睫毛小声说了句,“你还真是爱生气。”
我怔了几秒钟,“你……”
这时,隔壁房间那对男女齐齐发出一声餍足眷恋的幽长叹息,听起来那样遥远,又像是近在耳边。
一切都静下来了。
库洛洛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他看了我两眼,突然把头一转,盯着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某片灰尘,“吃完休息,晚上我开车。”
他的情绪和他的心思一样,一向难以捉摸。我没有作声,把手机塞进口袋里默默吃起已经有点冷的披萨。
我们各执一角,靠在床上休息了几个小时,在暮色降临的时候结账离开。
随便在一家客人不多小餐馆里吃了晚餐,库洛洛领着我去了这里最大的一间超市买了各种食物和日用品。然后,我们像在刚才在超市购物一样选了辆不起眼而且也没有放什么绒毛坐垫或是电台贴纸的车,他毫不费力的捅开了车门,我看到原来他用的是一根从袖子里伸出来的像粗铁丝似的东西。
把背包和各样东西放在后备箱里,库洛洛拿了些零食和几块巧克力放在驾驶座旁边的置物盒上,“咪路,你坐在后面吧,睡一会儿。到奈基的时候我会叫你起来,换你开车。”
我爽快的答应一声就坐在后座上了。
库洛洛开车很稳,他没开收音机,也不和我说话,甚至也没从观后镜里看我,一直目视前方,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肘支在车窗上。
没过多久开始下雨了,阴了整整一天之后,这场雨不猛烈可是持续不停,雨刷擦着车玻璃发出沙沙声,车窗外面是一晃而过的路灯,一根接着一根,橙黄色的光在雨夜里让我觉得鼻子有点痒痒的,我拉紧外套,在后座上蜷缩起身体。
我醒来的时候库洛洛不在车里,车窗上有薄薄一层蒸汽,看不清外面是哪里,但是能看到一片蓝灰色的天光,看来已经过了奈基了,因为天都快亮了。
从座位上爬起来,我看到自己身上搭着库洛洛那件米色的短风衣。衣服右手袖子上有一片暗红色的血渍。车窗上有一层细小的水汽,看不到我们究竟是在哪里。我揉揉眼睛,把手掌贴在车窗上,擦了几下,看到我们停在一个加油站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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