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和他依偎在一起,在黑暗中听着潮水流动。
就像他说的,水很快挤满岩洞,填上最后一丝缝隙。
很奇怪的,我的心此刻很平静。
库洛洛拧开电筒,拉着我向那块凹陷的岩壁游去。
光线在水中被扭动着,像条透明的绸带。我侧过头看看库洛洛,他的黑发在水中轻轻浮动,露出额头上的等臂十字架刺青。
他抿着唇对我笑了一下,把氧气面罩给我戴上。
一个气泡升起来,向上浮动,消失在我们头顶黑沉沉的水里。
时间被等待、希望、焦灼、恐惧、兴奋等等情绪无限的拉长了。库洛洛似乎比我潜水的技术好很多,或者说,他比我冷静。我每呼吸两次,他才会接受一次我递给他的氧气管。
他看了一下右手手腕上的潜水表,时间显示是八点三十五分。用询问的目光看看我,在我抿紧嘴唇之后他立刻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紧张,继续等。
可是我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的氧气越来越少,可我的念能力仍然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
我看着库洛洛,忽然想到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有问他。
那么……如果我们就要死在这里,我要不要问呢?
一个气泡从我嘴唇间冒出来,听说声音在水里的传播速度比在空气里还要快?是还要快还是更慢?
你……
库洛洛把食指按在我唇上,摇摇头。
我发现自己又差点做傻事了,既然都要死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必要问那样的笨蛋问题?如果他能够用自己的生命冒险来找我,那还有什么必要问?
我对着他笑了,然后,我觉得我可能是哭了。我们的氧气用完了。
库洛洛的神情还是很平静,他取出那支装水的瓶子递给我。
我摇摇头,没有接瓶子,反而伸开双臂抱紧他。那支瓶子里装的空气能够再让我活久一点么?不,我想要的不是空气,我想要的……是他。
在这个不知在海底什么地方的洞穴里,我做出了自己在陆地上从来不敢做的事情。我抱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肩头,侧过脸,张开嘴唇,把他耳朵上那粒蓝宝石含在唇舌之间。
库洛洛的肩颈僵硬了一下,立刻有了回应。他捧起我的脸开始亲吻。
这个吻和之前他所有的吻都不同。可是到底有哪里不同我也分辨不清,似乎有很多很多的怜惜和不舍得,还有点凶狠。嗯,不过“怜惜”和“凶狠”在一起好像挺矛盾?但是缺氧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不是很正常么?
如果他这时分心看我,如果他可以看到我在水里的眼泪,他会不会又开玩笑似的引诱我,问我“怎么每次都会哭”?
笨蛋库洛洛,刚才为什么要把氧气浪费在呼吸上啊……
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变成气泡的……
渐渐从中心发出亮光的气泡……
欸?等等!
我松开抱在他脖子上的手,身体里的念力源源不断的汇集在四肢百骸——我的念力回来了!
库洛洛睁开眼皮看我一下,又闭上眼睛继续。
我推推他,兴奋的对他挥动左手,他做个“哎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啊”的表情,要把我拉回来。
这家伙!刚才亲我亲到好像下一秒钟就会死掉的是谁啊?喂!放开!先出去再说!喂!
为什么我身边的男人连爸爸在内都是这种任性的家伙!?
又碰碰我的嘴唇,他把水瓶递给我,把自己的手掌贴在鼓起的石壁下方,后退了一点。
我捧着瓶子犹豫一会儿,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打开它才不会浪费太多里面的空气。
库洛洛拉动他系在腰间的绳子,我被他拽了回去。他接过瓶子,拧开口的同时用手掌贴在瓶口,然后低头凑近,手掌移开一个小缝。
空空的瓶子立刻被注满水,飘飘悠悠的沉下去。我们所拥有的最后一点空气从他唇间度过来给我,他对我笑笑,嘴唇动了动,用唇形说了一个什么词,然后挥动一下手臂向下沉去。
我把手按在石壁上他刚才按的地方,低头看看他,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到底要用多大的力我也不清楚,库洛洛大概也不知道这石壁究竟有多厚。也许那的确是个充满空气的鼓包,只有十几公分那么薄;也许那个鼓包外面还包裹着几层几米厚的岩层。
他对我点点头。
我的心平静下来,一如这时包裹着我们的海水。
嗯,相信书虫吧,他不是从我们到法特开始就一直在看什么“海边岩洞”还是“溶洞”的书么?
我微笑一下,一掌打在那个鼓包上。
在我发力的时候,我周围的水有轻微的震荡,我松开手掌,看到一个蛛网一样的裂纹正在扩散,有小碎片石屑剥落下来。
几秒钟后,震荡停止了,蛛网也不再扩散。
我的心也停跳了一下。
好吧,再试一次!
我闭上眼睛,把自己失而复得的力量全部聚集在左手——用力挥出一拳。
这次的震动要强烈很多,库洛洛猛把我向下拉。
我欣喜的看到石壁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咣”的一声迸开,强大的水流巨兽一样扑袭而来。
身后的绳子迅速把我向下拉,我靠在他怀里,嘴里冒出个泡泡。昏迷之前我想到彭穆大叔好像说过如果一次把所有的气都用完会导致什么。不过没关系,库洛洛一定已经早就想到我可能会昏过去的。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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