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么问我哭得更凶了,把脸用双手捂上不敢面对他。
西索抓住我的手腕,一点一点拉开我的手,他对我微笑,左脸因为躺在枕头上被压得鼓起来,看起来更像小孩子了,“咪路,现在我再问你一次那个问题,你有答案了么?”
我怔怔的看他的眼睛,哽噎了几次,始终无法回答。
“唉,”西索长叹一声把我抱紧,让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你不想让我死,可你也不想让库洛洛死,对么?”
我没出声,也没点头,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流出更多的眼泪。
很久之前就有人这么说过,语序稍微不同而已。
离开贪婪岛见到库洛洛之前,“未来”对我而言最大的感触是迷惘,可是现在这个词除了“迷惘”还给我“恐惧”。
我们留在了微奈尚。
这座繁华、迷人、如同梦幻的城市据说随时可能沉入海底。还有别的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进行末日前的狂欢么?
那夜之后,也许是为了心里隐约的不知为何的负疚感,也许是因为我渐渐迷恋上那种合而为一的极乐,也许只是为了安抚下心底最深的恐惧,我对西索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和积极。
这样直白的热忱让他更加快乐,疯狂的投入,拉着我一起。
我们坐船去微奈尚附近一座小得只有一间餐馆的小岛上吃饭;在日落的时候一起跳进海里游泳,不管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或者周围有什么人在看;我们去游乐场里赢所有已经被庄家作弊的游戏,看他们惊呆的样子,再把奖品还给气哼哼的庄家——我最喜欢那个用塑胶小球打绒毛玩具的游戏;每个周末到歌剧院看午夜场的歌剧——虽然我听不懂演员们在唱什么而且总是在第一幕和最后一幕昏昏欲睡;夜晚闯进博物馆,在空无一人的展厅里唱歌,在警卫来的前一秒快速逃走……
这种毫无顾忌的放肆,只能暂时麻木我的恐惧。
我常常会半夜醒来,怔怔看着西索的脸流泪,然后抱住他的脖子把他弄醒,开始新的一场疯狂的求欢。
和渐渐兴奋的等待那个日子来临的他相比,我是惊惧却毫无反抗能力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而且我不知道是哪一天。这让我觉得哪一天都像是最后一天。
那天下午,我去取嘉年华会要用的面具回来,发觉房间里还有别的人。
我心中一跳,鼻尖一瞬间渗出汗,几乎是粗鲁的“嘭”一声推开门,然后呆住。——呃,会客室里这个坐在西索对面的中年发福男子是谁啊?
那男子愣了一下,满面堆欢,看了西索一眼站起来向我热情的伸出右手,“就是这位美丽的小姐么?幸会幸会。”他说着又对西索低声说,“你真是世上最幸运的男人,连我都很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了。”
我莫名其妙的跟他握了手,用眼神询问西索,他坐着没动,“这位是莱维律师。”
律师?
发福、中年、且开始谢顶的律师先生把桌上一叠纸转个方向,“美丽的小姐,接下来,您只要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了。”他说着把一支笔递给我。
这是什么啊?
我皱眉看西索,他眯起眼睛笑,“签了就可以驾驶飞艇了啊~”
“唔?”我一下乐了,抓起笔在那张纸打了个小X的空白档上胡乱签上自己的名字,“可你上次不是说飞艇驾照的最低年龄限制是16岁么?这是特许的?黛美太太不知道吧?不是说要监护人签名才行么?哈哈,太好了!”
“呃……那个,”律师先生掏出块手帕擦了下脑门上的汗,把文件拿起来看看,“麦格尼小姐,这是西索先生向您转让以下财产的契书,包括一艘米卡洛尔T340式飞艇,以及飞艇的航行准证编号VT607……”
原来是真的把飞艇给我了啊!我用力抱了一下西索,松开他,笑吟吟的对律师说,“谢谢您莱维先生,不用再念了。”
“哎?”他翻翻手里的纸,“还有很多呢,麦格尼小姐。除了飞艇之外,你还得到别墅一幢,位于柏克海滨大道XXX号的……”
这傻瓜还在不断的念着房子的地址,“……十四座瑞兹酒店及度假集团顶层公寓的使用权以及……分别位于……”
我听着,脸颊的肌肉渐渐僵硬了,耳朵里听到的声音“嗡”的一声转化为心里的火焰,我跳起来握着双拳对着西索大喊,“为什么?你这是在干什么?”
那烦人的律师终于停下来了,他嘴唇动动,满脸惊讶的看看我又看看西索。
“咦?你不喜欢么小咪路?”西索手上突然冒出一副扑克牌,他玩着牌对我微笑,“嗯~想到库洛洛在处理‘后事’,我就请莱维先生来了,他一直是我的律师。”
虽然这可能只是他一时心血来潮,但是……这是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我低头盯着西索的眼睛,手指发颤,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嘴唇一张开就变成一声尖利的嚎哭,我扑在他身上一下就哭得喘不上气,“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啊西索!我,不要你死!”我哭喊着转过身抓起茶几上的另一份文件摔在那个此刻在我心里代表“死亡”的中年男人脸上,对他大吼,“滚!滚出去!”
西索抱着我站起来转动一□体,让我背对着那位无辜的倒霉律师,听起来有点无奈,“文件没有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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