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深深地拧着眉,食指的关节抵在太阳穴上,脑部的阵阵疼痛却难以缓解。
他发现了,每次咒灵发出咆哮声后,都会在空中形成看不见的精神波,直接入侵他们的脑海。
他有无下限挡着,勉强可以应对,但是另外两人……
五条悟忍不住回头,“喂,你们能撑住吗?”
夏油杰的身后是漂浮的三只咒灵,他闷哼一声,几乎是半跪在地上,眼睛一下都不敢眨,生怕错失了咒灵的方向,“我还行,家入呢?”
家入硝子已是脸色发白,汗水浸透了背后的衣衫,她也意识到了咒灵的精神冲击,正尝试着用咒力在大脑处构筑一层防护,“我没事,不用管我。”
“现在要担心的是这只咒灵……还有早纪!”她喊道,“千万别让咒灵靠近她!”
“我知道!”
咒灵的攻势愈发狂乱凌厉,它想越过他们直冲高台,然而每每靠近那个女孩时,底下总会忽然发出捉摸不定的攻击,或是擦过它的翅膀,或是针对它的头颅,逼得它向侧边避开,打乱它的路线。
最终,恼怒的咒灵把目光对准了天台上的三个人。
它意识到,想要靠近那个女孩,必须要先杀死这三个人。
咒灵的注意力成功被他们吸引,家入硝子却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能给早纪争取更多的时间吧。
家入硝子不禁朝背后望了一眼,黑发的女孩不知是中了什么咒,神色空茫,保持着抬手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高台上。
她很担心早纪中招,但是自己有心而无力。
不光是她,另外两人也是如此——根本抽不出空档来帮助她,但凡有一人出现了防御空缺,这只咒灵会即刻落下狂风暴雨式的攻击。
只能盼着早纪自己脱出控制了。
但……
夏油杰艰涩地闭了闭眼,强忍着不去看高台上方,他怕自己只要看一眼,就会再也控制不住地把早纪抱入怀里,以便近距离地保护她。
自早纪钻出家入硝子的怀抱,一个人冲上高台时,他的心就高高地悬起了,下方就是深渊,而吊住他的只有一根绷紧到极限、随时断裂的细绳子。
他甚至想苛责同伴,想质问自己。
为什么不看好早纪?为什么让她参与战场?
她没有战斗的必要,更不应该置身于危险中,她明明只是一个……理所当然被他们守护的弱者啊!
比起“自己不幸罹难”,夏油杰更怕“早纪遭受不测”这个可能。
外界的时间,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了数倍。
而在幻境之中,早纪再一次见到了她的师兄。
金发少年紧咬着牙关,几乎要咬出血来,他看到早纪之后,一把抛下手里的木刀,用要把她揉进骨血里的力道,死死地拥抱着她。
他很爱哭,但这是唯一一次,他哭得静默无声。
泪水沾湿了他们的羽织,善逸沙哑的声音传入早纪的耳内,带着揪心的疼。
“早纪,师兄背叛了,爷爷不在了。”他太用力了,像是在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抱着她,早纪都能听见骨骼细微的咯嚓声,“我只有你了。”
“我只有你了,早纪。”善逸失魂落魄,喃喃道,“千万不要离开我,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早纪没有吭声,她只是默默地抚着少年的金发。
这个时候的她,无法给予任何保证。
但是她的沉默却刺激到了善逸,他忽地抬起头来,眼睛里泪水未干,却迸发了破釜沉舟的决意,那是近乎刺眼的光芒,燃尽了他所有的骨髓血肉,作为柴薪,输送着最后的斗志。
“一起变强吧,早纪。”他终于抓住了突破点,笃定地说道,“我们一起变强,就能一起活下来,一起为师父报仇。”
早纪重重地点头。
善逸笑了。
睹见善逸的面容,早纪的心湖中漾起一波涟漪,恍然之色渐渐浮现。
是的,她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时候——他们教会了彼此自创的招式,善逸把他的“火雷神”教给了她。
记忆的宝匣中,沉灰的一幕幕图画,重新光洁亮丽了起来,与眼前的幻境一一重合。
瀑布下,是日复一日的艰苦修行,用压迫人体极限的方式,提升肉身的耐力、速度、力量。
训练场上,刀刃相接的响声从早晨持续到黑夜,应鸡鸣而起,随流萤入眠。
紧接着,是早纪刻入灵魂中的话语。
“速度要再提升一个档次,比霹雳一闪·神速还要快。要在空中迅速找到借力点,踩落地面时运起全身的力量,把‘呼吸’调整到最高频率,让氧气膨胀、堆积在脚部……”
“然后出刀。”
我妻善逸不厌其烦地给她讲解了一遍又一遍,细致入微到每一个阶段的体感都描述了出来,让早纪亲身去感受,捕捉到那个转瞬即逝的出刀的契机。
早纪记得,她在修炼“七之型”时,吃了多少苦头。
训练时我妻善逸狠得下心,为了尽快掌握窍门,用魔鬼式的手段让她的肌肉组织牢牢记住了出刀的感受,哪怕早纪手指磨破了茧,皮肤淤青遍布也没有停下。
但是在训练结束之后,善逸会温柔地把她背起,将她放回铺好的柔软床垫上,然后他拿来药膏,亲自给她上药、缠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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