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五之型·热界雷。
磨擦空气残留在刀上的极高温度,“滋滋”地融化了里梅体表用来防御的冰霜,渗出白色的雾气,刀尖微微下沉,终于实打实地砍到了里梅的肉体。
然后……早纪再难寸进。
她的刀只割开了里梅的一点点皮肤,他的体内是更深更冷的寒冰,不论早纪如何用力,她的刀都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
早纪正欲收刀,谁知里梅忽而伸手,捏住了她的刀刃。
早纪脸色一沉,收不回来了。
“是谁给你的自信?”里梅俯下头去,与她额头相抵,他的吐息都泛着寒意,用亲昵得宛如恋人的姿态,说出最残忍的话语,“认为近身就能打败我了?”
咒术师——可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法师啊。
或许比不上天与咒缚,但体术水平也绝不会弱。
普通术师尚且如此,何况里梅是一个活了千年的老怪物。
趁着掣肘早纪的这几秒,里梅又捏了一个手诀。
然后他愉快地勾起浅浅笑意,看着锋锐的、数以百计的冰针从各个方向扎进了早纪的身体里,其中还有不少是专挑要害刺的。
早纪的眼睛被刺穿一只,两边的耳朵被扎破,引以为傲的听觉短暂地离开了她,膝盖的骨缝中卡着两三根冰针,逼得她趔趄一下,半跪在了地上。
“唔……”
止血。
她颤抖着将影响身体活动的冰针拔出来,艰难地调动呼吸法,强行止住血液的流逝。
然而失聪无法避免,左眼坏死,剩下一只眼睛的残缺视觉也会造成失误,更别提她还有一只手不能动弹,战斗力直接被削了一半。
“都伤成这样了。”里梅托着腮看她,“还要打吗?”
早纪没有回答他。
只是又一次将刀拾起,横握在自己身前。
或许是受伤时的那一瞬,她失血过多,剧烈的疼痛刺激到大脑细胞,她的脑海中竟是无端闪回了曾经的记忆画面。
她的师父曾笑着说,雷之呼吸一脉像是受到了什么诅咒般,大师兄狯岳不会一之型,二师兄善逸只会一之型,小师妹早纪又唯独不会六之型。
早纪曾是感到羞愧的,她以为师父在指责自己缺乏天资,谁知道他随后便添了一句:“所以你们要互相照拂,三人合而为一,才能发挥出完整的雷之呼吸啊。”
对不起,师父。
他们三人并没有走向您期待的道路。
对不起,直到下辈子,她还是没能学会六之型……
但是。
平庸无碌的她,姑且还是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的。
她对疼痛的耐受度是一次次磨出来的,这点痛她还能忍受。
在鬼杀队接受过完整的队员训练,在受伤致身体残缺时,该如何最大程度发挥实力——她也受过前辈们的指导。
所以,这点程度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见早纪失去大半的气力,却仍然稳稳地握住了刀,里梅是真的开始惊叹了,为这顽强的生命力。
“我说你,非要急着送死吗?”
里梅蹲下身,用一种孩童观察蚂蚁般纯然的好奇目光打量着她。
“难道你都没有察觉到吗?”他笑着说,“你已经快被冻僵了哦。”
——她当然发觉到了。
没错,真正让早纪感到棘手的,不是伤口,不是疼痛,而是周遭不断下降的温度。
冰雾的浓度已然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空气中溢满冰冷寒气,每吸入一口,血液都像是要被冻结。
就如同大正时代那个在冰雾里放毒的童磨一样,眼前这位诅咒师里梅,也在雾气中添加了别的什么东西,只不过量太稀薄,直到此刻,早纪才有所察觉。
只可惜,太晚了。
呼吸的频率大幅度下降,早纪手脚的灵活度也不复刚才,而反观里梅,除了被她砍出一道皮外伤外,根本没有战损。
五条悟说的是对的。
现在的她不是里梅的对手。
差距……太大了。
早纪开始觉得缺氧,她的上身摇摇晃晃,勉强用刀支撑住身体,止不住地轻咳。
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风雪覆上了她的头发,染成一片霜白,她仍然一动不动,像是彻底冻死的尸体,一具美丽的冰雕。
“唉,死了。”
里梅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他还以为这次能遇上个好玩的呢……
算了。
他不加留恋地转过身去,正要去解开咒灵们的束缚,带它们一同离开。
然后,他悠闲的脚步声倏然凝固了。
一阵毛骨悚然的危机感攀上脊梁骨,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炸开。
里梅全凭直觉地猛然后退,只见一道雷龙犁过钢铁大桥,嘶吼着朝他奔涌而来!
天空中的云层仿若变成金色,翻涌在水雾中的,是能将山脉平原皆化作焦土的神明之怒。
冰雾被生生劈开,雷龙擦过里梅的侧身,径直吞噬了前方半死不活的三只咒灵——这下,它们是真的连灰都不剩了。
“怎么可能?”
里梅惊疑不定地扭过头,盯着那残余电光的来处。
女孩黑发凌乱,冰霜未褪,慢慢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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