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多这边父子其乐融融,另一边米维斯和叶良头上阴云密布。
丢了一个孩子算怎么回事?反抗者们接到了其他人,却发现少了一个,不知道是一开始就没有上车,还是中途跑丢了,如果被德国守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我去查查看。”听到丢失的是乔舒亚,叶良大概猜到了一些。
米维斯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愿孩子只是自己跑丢了,不然落到纳粹手里……为了保险起见,我已经让其他人转移到安全地区了,这几个月里都不能再进行营救活动。”
“每天都有人在死去,米维斯,你告诉我为了安全,你们选择转移?视若无睹?”
“你知道在我们的基地藏了多少犹太人吗?有多少人的性命指望着我们吗?一旦被纳粹发现,他们甚至都不会被送来集中营,而是就地枪决。”米维斯愤愤道。
“还有很多当地居民冒着被枪毙的危险把他们藏在阁楼和地下室了,而盖世太保每周都会来检查!难道我们不愿意救更多的人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恨不得把所有难民都送去美国避难。”
他难道不知道每推迟一天,都会有无数人会变为冤魂,永远没有看到光明的一天,但这种事冒进才是送死。
“我没法再忍受该死的这里的一切了,每一天,每一天……你知道焚化炉门口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吗?他们有两层楼这么高,炼化的尸油的气味每天都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叶良冷着嗓子说道,这个集中营就是个人体屠宰场,而他上辈子连普通屠宰场都没去过。
无法想象任何一个还有哪怕一点点良心的人能安然待在这种环境。
他迟早会疯掉的,叶良沉着脸这么想道。
“我了解。”米维斯低声安抚道。
“不行,下个月你们必须来人再送走一批,他们连名单都决定好了,他们每天唯一的盼头就是等着下一批名单里有自己的名字,你们不能这个时候放弃。”叶良坚决道。
米维斯显得有些为难。
“如果我去确定那个男孩是自己走丢了的,而且没有人发现他呢?还需要安全转移吗?”
“当然不用,委员会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我很快就会给你答案。”
“那好吧,兰洛特,听我说,你让他们再坚持一下,已经快过去了。”米维斯又一次说到反法西斯盟军的事情,还有他们说好的反攻之日。
叶良无数次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好好学历史,他已经记不清反攻那天的日期了,甚至连德国战败那日是几几年都记不得。毕竟那是欧洲战场的事情,他只记得日本投降的日期。
“你知道每个人都不容易,听说原来在波兰有一个德国商人也在做救人的事情。”米维斯沉默片刻后又说道:“好像叫奥斯卡辛德勒什么的。”
“辛德勒?!”叶良被那个熟悉的名字惊了一跳。
“怎么,你认识那位先生?”米维斯问道。
“不,只是听过他尊贵的姓名。”叶良记得辛德勒还是由于那部有名的电影,但那本来就由真实故事改编的,奥斯卡辛德勒确有其人,而且他日后被埋在耶路撒冷,被犹太人奉作“24位正直之人”,他的墓碑上放满了石头和鲜花。
“我们的人打算接触他一下。”米维斯说道:“如果你认识他,也许可以写封引见信,不然他未必会相信我们。”
“我记得他和纳粹高层的关系不错。”
“他是个实打实的商人。”
“既然如此,你们可以走商路来认识他。”叶良思忖道:“不过他应该不认识我,但我倒是很想认识他。”
“当然,如果我们真能联系上他,我会帮你们介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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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多带着乔舒亚和叶良道歉,不过后者当然没有怪罪一个孩子想要和父母在一起的心。他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用带着寒气的手碰了碰乔舒亚的头发。
“一个月一次,你们拟定一下人员的名单,老人孩子妇女带病的优先。”叶良这么说道。
圭多点了点头,他虽然在犹太人里面不算头目,但是他的一位室友很有威望,叶良这次顺利地救走了一批犹太人让他终于获取了对方的信任。
“你还想学意大利语吗?”要分别的时候,圭多突然问道。
叶良笑着拉了拉军大衣的领子抵御冬日的寒风,侧头道:“你愿意教?”
“当然,其实意大利语并不难,这很简单,你还可以教我德语。”
叶良点了点头,看着圭多把揉着眼睛的乔舒亚送去睡觉,之后又偷偷地溜了出来。月光皎洁地照射在集中营的地面和建筑上,兰洛特作为“优秀”的日耳曼人,身量高挑,肩宽腰窄,肌肉紧实,形体健美,当配上冷硬轮廓的暗色军装时,更加显得冷酷而英俊。
但圭多知道对方是个善良正直,内心十分温柔的好人。
“今天太冷了。”看着圭多身上单薄的囚衣,叶良皱了皱眉,不赞同地说道。
“你知道我并没有别的可以报答的。”圭多又露出那种傻气的笑容。
倒是叶良想了想,突然笑道:“也许等战争结束,我被押去军事法庭的时候,你可以为我说说话?又或者,如果最终我发生了不幸,请转告我的母亲,我很爱她,以及我很抱歉。”
圭多愣了愣道:“他们不会把你押去军事法庭的,我们都能作证。等战争结束了,也许你可以邀请我们去你妈妈家,或者我们邀请你妈妈来意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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