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爱,和他被轻易舍弃,并不矛盾。
换成是他,当然也会这么做。
里德尔非常理解并欣赏菲奥娜的选择。
他奇怪的是,为什么他的胸中会燃起了怨愤的厉火,烧得他血液沸腾,骨节作响。
他盯着移开了目光的菲奥娜,发现自己或许忌惮、厌恶、仇视过某些人,但他从未像此刻这样地,烧毁全部理智,投入所有情绪地憎恨过一个人。
不过,对里德尔而言,明确的恨意比黏黏糊糊理不清楚的感情更能让他保持清醒。
无奈地叹了口气,里德尔软化了表情,走过去坐到菲奥娜身边,像以前那样亲密地握住她的手。
他柔声道:“你为什么不自杀?”
不知道是他从盛怒中恢复的速度太快了,还是他问的问题太突兀,菲奥娜对他投以古怪的一瞥,没有说话。
“你只是腻烦,并不是厌恶,对吗?”里德尔摈弃了所有情绪,轻声细语道,“既然你并没有选择主动离开这个世界,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假设有存活的可能,你也不会拒绝?”
菲奥娜注视着神情毫无阴翳的里德尔,半晌,轻轻点头。
里德尔微微露出笑容,将她搂进怀里,贴在她耳边诱哄般地絮絮低语:“菲奥娜,这个世界确实乏味,烂俗,无趣至极,你能扔下我,我却舍不得让你离开。在我与死神的博弈得出结果之前,我希望,不,我祈求,你能陪我在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上继续沉沦。”
“可是,”菲奥娜不为所动地拉开了点距离,双手勾住里德尔的脖子。她仰头,嘴角微翘地盯着他的眼睛,慢悠悠地说,“如果我想要的是,你和我一起死呢?”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主动做出像这样甜蜜缠绵的姿态,里德尔却觉得有一条冰冷滑腻的蛇盘绕在他颈间,嘶嘶吐信。
她想要杀了他?
现在,还是死前?
他要反抗吗?
如果她使用强制服从的能力,他能不能反抗成功?
里德尔控制住目光没有躲闪,与那双随时都可能操控住他的幽深蓝眸近距离地对视。
沉默片刻后,他轻笑点头,“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菲奥娜深深地凝视着里德尔。
过了一会,她拉低他的头,没有任何示意,闭上眼吻住了他。
“叮。目标好感度加2,当前好感度为93。”
黏热的吻声与系统的播报里,里德尔垂眸遮住一闪而过的嘲讽。
……
在菲奥娜默许了里德尔为她寻找治疗办法后,里德尔便立刻去找迪佩特提出了休学。
菲奥娜的身体要是能治好,他们可以回来继续读,如果她好不了,那里德尔就只能等回档以后再接着读。
迪佩特本来不同意,他觉得菲奥娜或许可以退学,里德尔不应该中断学业,邓布利多听说了情况后,却帮着里德尔一起说服了他。
当然,如此“感人”的“爱情”故事,邓布利多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心里膈应,里德尔面上还要真诚地感激他一番。
邓布利多表示他们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向他求助,里德尔这时候也不膈应了,非常爽快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邓布利多在白魔法领域的研究广度和深度肯定超过他,能利用的东西他从来不会嫌弃。
休学后,里德尔带菲奥娜先去了一趟圣芒戈,不出所料,治疗师们都没见过这种情况,全部表示无能为力。
于是他们又回到了奥地利的木屋,菲奥娜这时不再掩饰,或者说已经难以掩饰,频繁地显露出了困倦。经常里德尔只是一个转身,再看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昏昏然地打起了盹。
这时候回想起来,似乎去年来木屋之前,她就已经有了嗜睡的征兆。可笑的是,那时候里德尔还自觉得意,以为这是她在他面前卸下防备的表现。
翻查记忆的里德尔又想起了一件事,圣诞节假期的时候,他以为菲奥娜是故意装睡让他看到写有魂器的书,难道那时候她是真的睡着了?
魂器的事,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稍微分析了一下,里德尔就把这个问题撇到了一边。不管有意无意,都已经不是现在需要关心的重点,他全副的心神都投入到了寻找治疗菲奥娜的办法上。
他从魔法部雇佣了一个家养小精灵来照顾菲奥娜,自己并不经常待在木屋,就像以前周游世界搜集黑魔法一样,他前往不同国家,重访了一些他曾经走过的地方,看看那里是不是会有一些他以前没有在意,现在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每隔三天,里德尔会回木屋一趟,观察菲奥娜的情况,试验一下最新研究出来的魔法和魔药对她有没有效果。
菲奥娜非常配合,不管他给她喂的东西味道多古怪,她都会吃下去,让她干什么都会照做,既没有抱怨,也没有质疑。
有一次在喝完魔药后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副作用,菲奥娜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像是一只被烫熟了的虾,半夜醒来看到守在床边的里德尔时,她的表情依旧平淡。
“你是回来了,还是没走?”她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在微小地做着口型。
里德尔握着她的手用了几分力,“你觉得这种情况我也能走?”
菲奥娜动了动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她笑着说:“我觉得你在报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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