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耽搁一秒,两人一口气冲到了校长办公室,巨大的滴水嘴石兽挡在门前,要求来者说出口令。
“石楠根。”斯拉格霍恩说。
滴水嘴石兽一动不动。
“糟了,”斯拉格霍恩一拍肚子,懊恼道,“阿芒多把口令改了。”
里德尔脸色煞白,“可以请迪佩特教授过来吗?”
“他放假前和我们说过,要去美国参加一个巫师会议,阿不思也收到了邀请,大概又是为了商讨怎么对付格林德沃——十年来这种会议至少举行了不下五十场!不知道他们都在说什么,反正格林德沃的势力倒是越商讨越大了。”斯拉格霍恩略带嘲讽地抱怨。
里德尔只听进去了前两句,后面的话就像是坏掉了的收音机发出的刺啦电流声,每个音节都扭曲成奇诡的呓语。
他盯着那只面目狰狞的石像,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只看守着地狱之门的妖魔,正在对着他阴冷地狞笑。
把分院帽还回去时的心情有多轻松,里德尔此刻看着那扇禁闭的门,被后悔不断挤压的心脏就有多痛苦。
他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斯拉格霍恩在他身后大声说着什么,他听见了,却又像隔着一层玻璃罩般听不清楚。
一层一层的阶梯往下,里德尔来到地窖,进入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在通往女生寝室的门洞前停了停,向里走去。
侦测到异常,女寝的防御机制启动,拱顶上垂下来的藤蔓对不应该踏进来的男性发动攻击,试图把他卷起来扔出去。里德尔用了盔甲护身,顶着藤鞭的抽打往前走,在找到挂着菲奥娜名牌的房间时,藤蔓已经击破了他的防御,在他脸上和身上抽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里德尔没感觉到痛——他现在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菲奥娜对疼痛有着惊人的忍耐。
心如荒漠的人,身体的感知也是迟钝的。
房门在开门咒下打开,里德尔开灯走进去,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两张床分别摆在了房间的两边,他一眼就分辨出靠着窗户的那一张床是属于菲奥娜的。
青灰的纯色帷幔,没有丁点花纹,床上铺着的被褥平整得像是一张刚刚鞣制好的羊皮纸,毫无躺过的皱痕。
仿佛这张床从来都是空置的。
里德尔闭了闭眼睛,睁开继续搜寻,终于在角落的矮柜上看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一个金色的鸟笼。
——是空的。
乌沉沉的眼珠一缩,里德尔快步走过去拿起鸟笼,笼子的门没有扣住,轻晃了一下,鸟笼中的站杆上不见了那只精致的蓝色小鸟。
很显然,不是鸟自己逃脱了,而是它的主人在离开前放走了被囚禁的笼中之鸟。
里德尔的脸上掠过一丝惨淡的笑意。
他并不意外,这非常符合菲奥娜一贯的作风。她拥有的东西不多,自然每一样都要尽可能妥帖地安排好。
至于被安排的人或东西,是否满意自己被处置的方式,这个只管顺着自己心意行事的女孩并不会考虑那么多。
心里又涩又堵,里德尔无意间低头,看见鸟笼下面还压着张白色纸片,他拿起来反了个面,才发现这并不是白纸,而是一张照片。
是他帮菲奥娜复原的那一张,沙菲克一家和莱斯特兰奇一家的合照。
知道身世真相的菲奥娜应该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这张照片。
可她没有扔掉。
为什么?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这是他复原的。
他还信誓旦旦对她保证,会给她一切她想要的,他发誓会反抗自己的本能与天性,抛弃长久以来的坚持去爱她。
她信了,她说她会给他想要的爱。
她愿意让他重生。
回忆中的画面在眼前清晰浮现,每一句话都在耳边原声原调地回响,里德尔以为已经寂灭成灰的心再一次感受到了剧痛。
深吸了口气扣上笼子的门,里德尔拎着鸟笼走出房间,匍匐在走廊顶上的藤蔓立刻毫不留情地再次攻击,里德尔护着鸟笼,又被狠狠鞭笞了几下。其中一下险而又险地擦着他的眉骨扫过,鲜血立刻淌了下来,滴进他的眼睛里,把世界糊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里德尔懒得去治愈,他加快脚步走出地窖,打算回木屋最后试一试灵魂绑定的咒语。
“汤姆?”在门厅前,一道似乎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朦胧声音叫住了他。
里德尔猛得扭头,看见一个单穿着衬衫和棕色马甲的中年男人站在楼梯上,表情狐疑地望着他。
他迟钝地花了三秒钟才认出了这个人。
“邓布利多!”震惊之下,里德尔脱口喊出了他的名字,“你没有去参加会议?”
邓布利多的神色稍微变化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刚好有些事情要处理,反正参加的人很多,我并不是必须到场的重要人物。”
里德尔没有仔细听他的解释,既充满了希望又不抱希望地问:“校长办公室的新口令,你知道吗?”
邓布利多点头,“是的,阿芒多走之前告诉我了。”
里德尔的眼中迸射出了绝境逢生的光芒。
在这一刻,长久以来对邓布利多抱有的厌恶、仇恨、愤怒与不甘都消弭殆尽,他发自内心地感激着有邓布利多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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