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我对你再无谎言。”他低沉地说。
里德尔起身,举起宝剑对准了菲奥娜,闪着寒芒的剑刃缓缓抵在了她的心口,而里德尔隐隐却能感到锋锐的冷意逼近他的咽喉。
施展过无数不可饶恕咒语的手突然有些抖,手中的宝剑似乎有千钧之重,拽着他的手往下坠。
“里德尔先生,你是在害怕吗?”系统如闻到血腥味的蚊蝇一样冒出声音,“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怕死毕竟是人之天性。老实说,你能做出这个决定已经够叫我吃惊的了。对于你嘛,还是不要苛求更多了。”
里德尔语气平静道:“我不知道你一直以来到底抱着什么目的,我现在也不想知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问吧。”
“她会活下来吗?”
“这取决于你,”系统说,“如果你手中的剑和你的心一样坚定,她就会活下来。”
静默了一瞬,里德尔不再迟疑,握紧手中的剑,稳稳地刺进了菲奥娜的胸口,他停了停,见菲奥娜没有感受到疼痛的反应,便接着向下滑动,用宝剑在她胸口割开了一个一英寸长的口子。
这是个致命的伤口,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没有鲜血从伤口里涌出来,仿佛宝剑只是刺破了一个用棉花填充起来的人偶。
但当里德尔把宝剑抽出来后,菲奥娜胸前的伤口冒出莹莹红光,从伤口内慢慢向上升起一滴殷红如宝石的血珠,血珠漂浮在空中旋转着,不断地膨胀与收缩,如同一个鲜活跳动的心脏。
里德尔专注地盯着这滴血珠,直到确定它不再有任何变化,才平举着宝剑,用剑身托住凝实的血珠,小心翼翼地移动到金杯的上方,随后,他倾斜宝剑,血珠滚落,掉进了金杯之中。
像是水浇进了滚烫的油里,金杯中瞬间爆发出带有强烈魔法气息的刺目白光,与此同时,一团飘忽的白色虚影从躺着的人头顶浮现,像是受到某种牵引,又像是与身体内部的另一股力量做对抗,缓慢而艰难地向金杯飘去。
那就是——菲奥娜的灵魂?
里德尔怔怔地望着那团似乎随时都会逸散的白色虚光,突然生出拥抱它的强烈冲动。
他极力忍住没动,屏气注视着它一点一点靠近金杯。
就在光团经过里德尔的面前时,它突然震颤起来,向着里德尔的方向猛地移动了一段距离,里德尔仿佛也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引力,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
金杯中光芒更盛,白色光团看上去好像实质化了一些,从身体那边拉扯它的引力彻底断开,它轻飘飘地飞进了金杯里。
光芒渐渐消失,但并没有完全熄灭,一圈涌动着强大生命力的圣洁微光像日出前的晨曦一样笼罩着金杯,昭示着它正在施展着自己修复灵魂的神奇力量。
里德尔转头看向菲奥娜,她胸前的伤口已经在刚刚的那段时间里快速愈合,面容还是不变的沉静,完全看不出那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所有的悲痛、恐惧和担忧都随着尘埃落定而消散,里德尔的心里只剩下一片轻松和略微的欣喜与满足。
菲奥娜会活下来。
这个结果足以让他没有任何遗憾地接受即将到来的死亡。
挪了张扶手椅到床边坐下,里德尔伸手握住了菲奥娜的一只手,柔软的小手犹有余温,无名指上的复活石戒指有些冰凉。
他闭上了眼睛,心绪平和地静静等待着真正的黑暗降临。
生命结束前的每一秒都似乎漫长如永恒,里德尔在脑海里把自己和菲奥娜相处的点点滴滴都重温了一遍,一时微笑一时叹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手心里裹着的那只手还是温热的。
里德尔强迫自己不要焦躁,不要让情绪失控,耐心地静候,保全自己最后的尊严。
然而,实在太久了。
里德尔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
窗外已经漆黑一片,这表示时间过去了很久并不是他的错觉,而是事实。
他低头看着面色红润的菲奥娜,迟疑着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手指感受到的是与常人无异的规律吐息。
手抖了一下,里德尔忍不住问系统:“菲奥娜的身体还有多久会死亡?”
系统没有作声。
在里德尔差点以为系统已经下班走人的时候,毫无起伏的声音终于响起,“发生了一个惊人的意外。”
里德尔反射性地去看金杯,紧张起来,“什么?”
“恭喜你,里德尔先生,你看起来应该不会死了。”
这个好消息如同平地惊雷一样把里德尔炸了起来,可他不仅没有欣喜如狂,反而满是惊疑。
“什么意思?”里德尔语气凝重,他不确定这个似乎连系统也没预料到的变故是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本来,按照萨拉查·斯莱特林给出的方法步骤,任务目标的身体是要死亡的,但是——”系统居然鼓起掌来,“看起来是导致满盘皆输的落子,竟然成了相当精妙的一步活棋,我都忍不住要怀疑这是不是你计划之中的安排了。”
里德尔皱眉,冷声说:“别打哑谜,快说!”
“任务目标喝下去的长生药水激发了她体内的生机,她破碎的灵魂无法负荷这样旺盛的生命力,所以加速了崩溃。然而,当她的灵魂完全抽离,相互排斥的对抗便不复存在,长生药水的魔力在没有灵魂的情况下,完全维持住了她身体的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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