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嘉然显然是不习惯的,从她凑上来开始,他整个人僵硬得仿佛是刚安上四肢还没学会怎么使用。
他垂眸不语,气压低得可怕。
池漾拍拍他的手臂:“放轻松,我们是回家又不是找人干架。”
“或者先从牵手开始?”池漾选择暂退一步,纳闷,“你都怎么和奶奶相处的?”
季嘉然的目光落在池漾的手上,神色不自然:“奶奶坐轮椅。”
池漾循循善诱:“那如果她站起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应该扶着?所以我挽着你是不是相当合理?”
季嘉然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的手,带着她下楼。
池漾:“……”
倒也不用这么夸张。
算了,还是不打击木头人的积极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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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池漾分了一只手给季嘉然做脱敏训练,脑子里思索着目前这种状况怎么躺赢最舒服。
安静了一会儿,池漾敲敲副驾驶的椅背:“李特助,能帮我查一下白清清生母的资料……我是说养大她的那位女士,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单亲母亲吧?”
她知道季嘉然在做心理建设,也就没和他搭话。
但李广言想起老板之前的眼神,犹豫地看向季嘉然,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他应该管的事。
季嘉然被池漾牵着手,思考速度有些迟缓。按照他的处世准则,别人和他助理聊天,他纯当没听到,不八卦也不掺和。
但如果是奶奶的话……
季嘉然仿佛自我肯定一般微微点头:“让李特助写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尽快交给你。”
李广言:“……”
我只是助理,又不是私人侦探!
他轻轻叹了口气,认栽:“我尽快。”
“谢谢,辛苦李特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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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嘉然的家并不是池漾想象中的湖中心大别墅,而是市中心的顶层大复式,屋内装修简洁明了,以黑白为主色调的现代设计风格。
开放式客厅有普通家庭的一套房那么大,但东西却不算多,显得相当空旷,屋内陈设光洁如新,连沙发上的毛绒布料都看不出使用痕迹。
池漾一度以为自己进了样板间,参观一圈之后她确信,样板屋都比这套房更有生活气息。
池漾问:“房子新买的?”
“住了三年。”
季嘉然的回答也和这套房的装修一样简洁明了。
李广言帮他补充说:“季总一直住在一楼主卧,二楼是刚给您空出来的,以前是书房、资料室和老板的家用办公室。”
池漾:“……”
这是一个多么热爱工作的人,家里没有生活气息不说,连房间都全部和工作有关。
池漾以前也是工作狂,但她并不热爱工作,她只是害怕闲下来。
季嘉然沉默不语,李广言替他简单交代:“需要什么可以自己购买,也可以去楼下敲门,楼下住着林管家和张姨,已经提前给他们打过招呼了。”
“好的,你们可以去忙了。”
池漾的逐客令下得相当自然,目送着他们离开。
空旷的房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终于不用再做任何伪装,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躺,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去卸妆。
她的皮肤过分白皙,比以往见过的大多数人都要白。或许因为刚刚鬼门关里走一遭,脸上带着些病态的苍白。
她对着镜子眨眨眼,眼神依旧清亮,清澈见底仿佛没什么烦恼。
但她自己知道,这是历尽千帆后的不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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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嘉然下班到家的时候已是半夜十二点,他习惯性想上楼继续做芯片实验,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二楼让给池漾了。
家里忽然多一个人确实不太习惯。
为什么奶奶会把池漾认成苏秋月女士?明明她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正思索着,就收到了来自奶奶的视频通话。
他犹豫两秒,还是接了起来:“奶奶?”
奶奶只开着小夜灯,一脸忧愁地看着摄像头:“我做噩梦了,梦到你和秋月离婚了。”
季嘉然已经习惯了,奶奶老年痴呆犯了,又把他认成他父亲了。
他耐心安抚:“我刚下班,秋月已经睡了,明天早上让她给您打电话,行吗?”
奶奶不依不饶:“反正你们睡一起,你让我看看她,不看到她我睡不着。”
季嘉然没吭声,走到二楼门口正准备敲门,却又顿住了——池漾已经睡着了,她不一定会配合。
他正思索着怎么糊弄过去,就听到“咔哒”一声,房门开了。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池漾穿着真丝吊带睡裙,睡眼惺忪,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酥哑。
同时口型在问他:需要我出镜?
季嘉然点点头。
池漾慢悠悠地走过来靠在他肩上,装得像模像样,声音仿佛带着丝:“在跟妈说话吗?”
季嘉然只觉得肩部一股热流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仿佛定身术一般让他僵硬得一动也不能动。
奶奶见了她,眉头舒展喜笑颜开:“刚刚做噩梦,吓醒了。不过梦都是反的,你和长林一定要好好的。”
季长林是他父亲的名字。
池漾软声软语好言相劝:“好,您早点睡,过两天我们就来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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