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司月恒身份贵重,生的又是少有的好看,上山去菩提庙烧香的香客络绎不绝,难免会有宵小混在其中,欲行不轨,出行上自然要多加仔细,早先安排的县衙布防自然需得重新布置,以防万全。
如此一来,便需要连夜安排人手,可柳云若新安置进县衙的一批侍儿护卫,背景繁杂,一时也难以摸清底细。
这其间一来二去,账务进出,上上下下需要料理,柳云若身边一个乔慎奴哪忙的过来?
可县衙管事只通些人情世故,高门出行的规矩却是不通,办事也不如男儿家细致,而司月恒身边的随侍,到底是外朝来的,两国风俗不一,难免会有隔阂。
许攸衣听了细玉转述,不禁拧了眉心,一旁容色打着扇,见状,桃花眼弯起,笑道,“大人不妨将些庶务交由容色打理。”
“你?”
许攸衣看向他,不置可否。
容色未曾气馁,又说道,“大人,容色曾在贵人家里待过,见过账房处理这些,大人不信可以试试容色,看容色能不能过了大人这关。”
许攸衣见他信誓旦旦,略出了些稍显简单的九章算术,不想容色竟然不假思索的就答上了!
瑞凤眼些微一弯,男儿家识得字已是不易,却不想容色竟还通晓算数,且观他模样,像是熟稔心算,无需借助算筹推演,这倒是十分难得。
许攸衣露了丝欣赏,自然不会拦着他施展才能,当即手一挥,准了他协理县衙庶务。
容色处理起事来得心应手,竟比乔慎奴这个士族里常年得主子重用的老仆还要老练,凡是一经他手的账目物件,皆条理清晰,清楚明了,安置的妥妥当当,再没有差错,这令乔慎奴都不禁有几分高看了他。
落在来来往往的衙役,侍儿眼里,容色的位置竟是快与县衙管事齐平了。
可其中有人却是嫉妒的咬着指甲根,眼红极了,身影一闪,便趁着空隙,来到容色身旁,看他执笔如飞,点完明细,又发完一个兑牌,赶忙插了进去。
“容哥哥,明日出游也带上乔房吧。”
“你想去?”
容色搁下笔,执了茶盏,润了下喉,“也不是不成,只是你到时需得守着本分,莫要添乱,不然人多眼杂,我可管不了你得不得罪人。”
“一切听凭容哥哥的意思”,乔房满意的眯了眸,上前贴心的揉揉容色肩膀,“只是明日容哥哥可莫要忘了向大人多说些乔房好话,让乔房早日过去帮你呀。”
“自然”,烛火摇曳,虚影吞没了容色大半张面孔,他弯着眸,凝着茶汤里有些模糊的人影,徐徐的露出了笑。
...
第二日,几十人的队伍,因着凤朝帝卿的加入,一下壮大到了数百人,山道石径上,一二丈宽的青石阶堵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浩浩荡荡的随着气派华贵的车架仪仗一路行进。
柳云若挨着许攸衣,拉着她说笑,容色戴着面纱,与乔慎奴并排坐在帘外,四人共乘一辆,高头大马在车夫熟稔的驾驭下,走的甚是平稳。
司月恒乘着七凤鸾仪,甚是醒目的走在最先,他新奇的望着纱帘外姑娘郎君,婆子老夫,肩挨着肩,互相笑闹,怡然自得的模样,有些莫名羡慕,细玉跪在榻旁徐徐的烹出茶,将茶汤递上。
“殿下,若是喜欢,不若就在凰朝安处宅子,长久住下。”
司月恒嗔笑着睇了他一眼,“往日怪道本君离不得你,也就只有你能晓得本君几分心思了。”
“那么殿下如何打算?奴瞧着许大人风仪出众,才思敏捷,人品贵重,可称得上是人中龙凤,这样的贵女,搁咱们凤朝也是不可多得的一门好亲事啊。”
细玉几分打趣,瞅了眼窗外,“殿下快瞧,凰朝民风开化,许大人年轻气盛,料想胆大些的,恨不得自己捧着嫁妆,嫁于了她做夫郎呢。”
“你这蹄子,倒是敢编排别人。”
司月恒戳了他脑袋,似有责怪,细玉却是未有惧怕,应声捂着脑门,低笑,“还不是殿下给的胆子。”
司月恒默了会儿,忽而像是几分坚决,几分期冀的轻念了句,“她不会,她不会的。”
热闹的人声盖过了鸾驾内的轻语,似风一样的飘散,人堆里,一个穿着普通长衫,形容文弱的年老男子眼里闪过丝精光,兜着篮鲜花,徐徐的靠近车队。
长长的人流,在漫天花海中,缓慢前行,终于在正午时,到了山顶,古朴沧桑的寺庙大门近在眼前,影穗扬手,示意停轿。
护卫队从两侧包抄上前,护送司月恒下轿,那年老男子见无机可乘,也就暂时歇了心思,作普通香客跟着入了菩提庙。
柳云若缠着许攸衣,一下车便叽叽喳喳,司月恒眸光斜了过去,落在许攸衣臂弯上,提起的脚步一顿,“许大人,本君还是头一次来这,不知许大人可否与本君一道。”
许攸衣拍拍柳云若的手,将他从臂弯间分离,柳云若一瞬脾气上来,可一想到乔慎奴之前提醒,顿时堵着口气,撤开手。
司月恒顿时眉眼微扬,有了丝笑模样,花白须发的老主持看出许攸衣几人里,司月恒的不同,当先便朝他施了礼,引着几人往里走。
一路上,主持畅谈佛理,司月恒与许攸衣你来我往,各抒己见,一侧容色面色稍暗,于他而言,佛门禁地,度化的众生里,根本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所以他不信佛,旁人敬畏的宝相庄严,他却视若顽石泥塑,寻常时候,自然也不会去参什么佛经,晓什么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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