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哼哼的甩下话,牧晋头也不回的调头离开。
御厨们眼见着杀神眼风扫过,将她们丢在后头,情不自禁的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谢天谢地,还好多年宫中生涯,水里来,火里去,才造就了她们如此机敏求生的意志!
阿弥陀佛。
众人收敛心神,这下可不敢再乱瞄了。
屋内,微腾的雾气间,许攸衣微皱了眉,十分不明白牧晋如此莫名其妙的缘故,她凝了眼案上正冒热气的白瓷碗,不禁疑惑,莫非是他也想喝,只是碍不下脸,怕叫她瞧出端倪?
“大人!”
容色见不得许攸衣被旁人占据心神,两脚垫起,挂上她脖子,将她的脸掰向自己,十分幽怨道,“大人,莫不是在怪容色。”
“难道本官还怪不得你?”
许攸衣被强制收了视线,见始作俑者,竟还如此嚣张,不禁反问,“本官至今都未曾问起过你的来历,如今倒是起了几分好奇,你究竟?”
许攸衣轻抬手,搁上他眉眼,徐徐描摹,“你究竟来自何处?”
“大人,容色……”
桃花眼几不可查的划过丝幽暗,容色唇微张,欲将早已打好的腹稿脱出,却未曾想许攸衣先一步抬指,封了他唇瓣。
她缓缓眯起凤眸,轻勾唇角,像是颇有些感慨般的,凑近他,低道,“凰朝即便风俗开化,却也不致男儿家如此放浪形骸,你所言所行,倒像是习了千百遍,在各个席宴里头,游刃有余惯了的。”
席宴一词,虽隐晦,指的却是些靠技艺周转于贵人间,博赏识,赢缠头的一类雅伎,这类伎人,不入贱籍,乃是正经的乐坊所出,说到底也算上得台面。
机缘巧了,不定就入了哪家高门大户,抬了做有脸面的侧侍,叫同行们艳羡,连带着整个乐坊都显得极有牌面。
这与红巷尾的青楼瓦肆,算是有了天壤之别,入了此处,再无翻身可能,一日贱籍,终身贱籍,随你怎么折腾,也大不过凰朝律令。
若有人敢违,那是正正经经要去走一遭大理寺,叫你脱胎换骨一番的。
故而,往日刘汝会择了容色,其间自是少不了徐黑的撺掇,是打定主意要拿捏许攸衣这个初来乍到,却又十分棘手的县令,叫她吃上许多苦头的。
此番许攸衣突然问起,好容易赖上她的容色,当然不敢透露分毫,索性该销毁的已经销毁,连籍书文契都叫他糊弄陈曰去烧了个干净。
断断然,没有了半分还能佐证他来历的东西。
容色脊背起了身凉汗,面色却越发镇定,他弯了桃花眸,抵上她额,笑的较之往日任何时候,还要潋滟惑人。
第41章 即便 即便如此,许氏阖府上下,也无人……
“大人觉得呢?”
容色轻含上她指,红唇微艳,囫囵咕哝的发出了几个浑音,那双眼似含着水月胧纱,眼睫微抬,勾魂夺魄的,将许攸衣一瞬晦暗下的危险神色清晰的印照其中,有恃无恐的带了丝挑衅。
“容色。”
瑞凤眼轻眯了瞬,许攸衣强势的桎梏住他下颌,一把将他紧箍在自己身前,步子紧逼着,将人压在了案上,贴近他耳侧,“本官虽无寻常贵女那般的看重颜面,却也有女子该有的气性,不论你先前如何耳濡目染,习以为常的与旁人也这般亲近,如今,你都得抛却从前,不许再施展如此伎俩。”
“哦?对大人,也,不能吗?”
容色桃花眼带了丝明亮,侧首近到她唇畔,捧住她两颊,狡黠的勾起唇角。
许攸衣与他呼吸相缠,淡淡的凝住他,“那自然……”
话微顿,约莫料到容色在期盼什么的许攸衣,探指点住了他脑袋,推离了些,倏地站直身,背了过去,负着手,耳尖浮着抹可疑轻红,十分端方正派道,“无人时,可。”
...
牧晋气哼哼的拨下酒壶,灌了一大口酒,单脚垫着栏杆,倚着船舷,酡红着脸,十分忧伤的望着夕阳,“相见时难别亦难……”
身后,许攸衣捏着剑柄,手执长剑,不知何时站到了船侧,红霞映照下的双眸,微微弯起,分外夺目,“这诗可不应景。”
“许攸衣?又是你!”
熟悉的气息窜入鼻尖,牧晋音一滞,侧过头,瞪向她,“本将军就喜欢念不应景的,你管的着吗!”
“你的诗书,可是当初你求着我教你的,你说我管不管的着?”
许攸衣一挑眉,微抬下巴,拿剑抵住他肩,“怎么样,不然,打一架?”
“怎么,你现下是用不着陪你的美人了,过来消遣本将军了?切,本将军正忙着喝酒,没空招呼!”
牧晋两指捏住剑尖,落寞的神情一下浮上了丝火气,“许攸衣,你滚!有多远,滚多远!”
“美人?你说容色?他喝了些汤水,如今正睡着呢,这几日路途劳顿,一时半会儿,还没那么容易养好神,倒是你,我可是专门提着剑,来让你出气的,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这么大反应?”
许攸衣转了剑身,从牧晋手里挣脱出来,收剑回鞘,依着他的姿势,也坐上了栏杆。
“喂。”
她拍拍衣摆,支起下颌,直直看向他,“老实说,你这几日去做什么了?”
“你?”
牧晋神气的抬了抬额,余光偷偷瞟一眼她,见她眼底关心一如往昔,专注的投在他身上,心头那股子郁闷顿时去了不少,“你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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