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会功夫,置办东西也能快些,僧人转了转佛珠,没有阻拦。
不远处,渗墨探身窥视,等到牧晋与半夏走远了,才上前向僧人见礼,“大师,不知许府女君在何处安置?”
僧人顿住脚步,回头打量,觉出了几分熟悉,“你是渗墨?”
“大师认得奴?”
渗墨讶异的抬眸,看着面容慈祥,却隐透锋利气势的僧人,下意识拘谨起来,“不知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善度”,僧人收回目光,侧过身,恢复疏离姿态。
渗墨心头疑虑聚集,却不敢怎么造次,只能赔笑道,“不知善度大师可否为小奴指路?”
善度不动声色的瞥他一眼,对渗墨的印象,尚停留在儿子遗留之际,对他只言片语的嘱托之言里。
总归未曾照过几面,但听儿子的意思,这仆役曾在攸衣落水时,舍命救过,是个老实孩子。
望他闲暇之余,莫忘照拂一二,也算全了他与他的主仆之谊。
“你往斋舍去,自有人会为你引路。”
善度思绪回转,转转佛珠,心底却不怎么喜欢这个渗墨,他冷淡的丢下话,自顾自的走开。
渗墨见状,微拧了眉心,觉出几分古怪。
可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他无暇思虑这些,想着江秋烟的吩咐,他步子一转,有些急切的踏上台阶。
若是情报不假,许攸衣举事怕是就在这几日。
主子说了,要他万万跟紧人,不可离开半步,若有异动,可随时飞信于她。
渗墨挽着长衣下摆,拾级而上,还好巧在昨夜宫廷御医死在许府,有了这个由头,他来寻许攸衣,也算师出有名,应是不会让她起疑。
若是设法得当,想来凭着伤脸的契机,未必不会令她高看几分。
到时,她若再委以一二重任,以示安抚看重,自是再好不过。
渗墨这般想着,不禁有些志得意满起来,主子属意皇位已久,他若能就此助她一臂之力,将来后宫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往后江家后祠香火,自是少不得有他的一份功劳。
...
牧晋与半夏在南市分道扬镳,掉头便进了客栈,冷不丁的撞上了张不久前才见的熟面孔。
“牧晋?”
宋罗春红着两坨脸,意外的揉揉眼,迷蒙道,“我……这是眼花了?”
醉气熏天的架势,厚脸皮的直直贴近。
牧晋退后半步,抵住她,嫌弃的皱眉,“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嘿嘿,我高兴!”
宋罗春撒着酒疯,不依不饶的圈住了他的腰。
浓眉俊眼顿时微微瞪大,有些愣住。
客栈人来人往,见两个女人大庭广众的拥在一处,耳鬓厮磨。
当即指点起来,句句有伤风化,败坏风俗。
听的牧晋心头火起,可宋罗春却觉得这梦做的真实,一脸痴迷的贴着牧晋颈窝,来回亲昵,咿咿呀呀的唱起勾栏瓦舍的小曲儿来。
这下别说客栈,连路人都被惊怔住了,驻足张大下巴。
牧晋气恼的瞪眼胸前人,没法子,只得架着人,生拉硬拽,挤开人群,往厢房走。
奈何宋罗春闹腾,进了厢房也不老实,嚷着热,却不扒自己衣裳,逮着牧晋的腰带,要上手。
挣扎间,衣襟大开,牧晋气的不行,挥手将装着梳洗剩下的隔夜水的铜盆,扣在了她脸上。
冰凉的冰水,一股脑的冲的宋罗春清醒过来,眨巴眨巴眼,看了眼脸气得通红的某人,神色讪讪的挠挠下巴,“牧将军怎么在我的卧房,宽起衣裳来了。”
“呸”,牧晋卷起袖子,拧干被连累粘上的水,半句话都懒的多说,负气走出了厢房。
宋罗春抹了一头凉水,大松口气,正打算离开,却莫名踩到了两张泛黄的牛皮纸。
指尖捏着,微微展开,连眼神都惊悚了。
她捡起剩下的一副,连忙也拿来细看,顿时吓的半天说不出话。
...
“你说有人要造反?”
李尚书戴着一品大员官帽,放下奏疏,看向书房中央微微躬身的宋罗春,脸色凝重道,“这可不是儿戏,你是怎么知道的?”
“学生也是意外得知,这才急着赶来。”
宋罗春一反往日吊儿郎当,此时气势锋锐,犹如宝剑出鞘,赫然有了大理寺提刑官该有的凛然煞气。
“不知老师有何良策,可要呈报陛下?”
“既是造反,朝中怕是免不得也有内应,此时呈报,无疑会打草惊蛇,功亏一篑”,李尚书摇头否决,思附片刻道,“不如按捺不动,见机行事,以策万全。”
...
“你如何寻来了”,许攸衣负手站在栏杆一侧,望着山涧淙淙急流的泉水,抿唇不赞同道,“我不是吩咐你好好养伤,不必操心这些琐事了吗?”
“奴只是放心不下主子”,渗墨揖手低腰,很是坚决道,“请主子留下奴在身边照料,不然奴无颜再活在世上,只能下去陪郡君了。”
“你在威胁我”,许攸衣转身,对于渗墨此般固执,却并不想再由着他自作主张,“渗墨,以往你在翠微轩,一应事务,全权交在你手,我从不过问,便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倚重,如今你想抽身出来,是觉得你已经无能负担这些了是吗?还是说,一直以来,我对你的纵容姑息,已经令你习以为常,让你觉得已经可以骑在我头上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