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在一堆久久尘封未动的古籍手札之间,发现了两层书架间的夹层。
夹层里只有一本书,纸张泛黄,被雨水或是什么打湿的痕迹印开,看不出书名。
谷粒按捺住内心磅礴的莫名喜悦,手指轻轻翻开书册,便看到一道极其繁杂,饱含世间运转规则之力的符咒。
只看这一眼,谷粒便忍不住气血上涌,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来。
她垂眸,有些报复性地用和尚宽大的袖子抹去血迹,闭目翻过那页符咒,继续阅览。
这回,书上不再是图像,反而变成了一段文字。
“天地生炁,大抵五百年一大叙。生炁大叙,必有刀兵、饥馑、瘟疫,以图收其生炁。”
谷粒对这段突兀的文字虽然有些诧异,却并不反对它的观点。
修士修行,所纳灵气本源便是这天地之炁转化而来。既然所得从其所出,那它引发的动乱自然也该修士去管,责无旁贷。
若是自顾自身修炼,道心有损,从何窥得大道天光。古往今来,一心只有渡己,为此可以抛却一切的天才,无人能够扛过入神前的雷劫。
这也是仙门为何要与凡人多有往来的原因。
她接着往下阅览。
“正法陨落之前,群星璀璨,大能云集,造出惊天神器,此法器可吸纳生炁大叙,避免灾害纷争,化人形,作千般变化,名为‘金魄’。”
谷粒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仿佛置身冰层之下,从头到脚都被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所包融。
如果“金魄”只是个承载恶的器。那么,它死了,燕来城会怎么样?
这一刻,她从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要回到自己身体,阻止两宗弟子再探燕来城。
第6章 连升三级。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燕来城外,趁着掌门他们商议的空隙,弟子们擦剑打坐,绘符摆阵,只等着做好准备一声令下攻入燕来城中,互相掩护。
念无相就这在乱中有序的一派大和谐中睁开双眸。
他的手变得极其柔软,掌心摊着一堆松子,指尖上立着一只呆滞状态的天竺鼠。
念无相眯眼:“你又胖了。”
滚滚听到这熟悉的语气,严重的担忧立马变为惊恐,抱紧小脑袋埋进肚子里。
不听不看,大魔王没有来。
念无相见它不作答,换了个舒服的打坐姿势,又问:“你是不是接触了她的血液?”
这话问的有些漫不经心,但眼神里却有一丝压迫,滚滚心虚地连忙摇头,几乎把“不打自招”四个字写在脸上。
和尚不再言语,将松子收进芥子囊中,捏着白鼠的尾巴随意一丢,滚滚便没了踪迹。
他似乎找到一些眉目。
从上一次两人互换时,他就在考虑互换契机是什么。那时,他以为是城中那个邪咒的影响,再要么,就是那金蟾临去之前长舌舔过他们的幻术。直到刚才,滚滚承认接触到了谷粒的血液,念无相终于明白了。
他和滚滚之间,因为万佛塔的缘故,存在一些特殊的结契。
可以理解为,滚滚喝了谷粒的血,便是他也喝了谷粒的血。
那么,他们俩灵魂互转的条件恐怕就是这种不限于血液的接触了,只是这互换的时间,还有待查证。
念无相摇摇头,见自己孤身一人远远坐在修士大营之外,靠树木掩映隐匿自己的行踪,便猜测,谷粒或许是偷跑出来的。
毕竟,他就被宗主锁在藏经阁之中。
闲来无事,念无相养成的习惯开始频频作祟,于是他挣扎一番之后,决定退让一步,不盘念珠,只是打坐。
他一静下来,内视自窥,才发觉谷粒这气海果真是有些问题。
上次,他只是强行运转冲破御剑,便觉得她体内的灵气十分充盈,气海广阔无比,绝非筑基初期可以拥有的程度。
如今再看,原来并非受了损伤,也不是什么堕于修行导致八年毫无进境,而是所有的灵气只进不出,都被冰封在这气海之下。
就好像隔着冰层想要引水,无能为力。
念无相不免想得更深,如若一直这样修炼,是会将气海一直阔充下去,还是,会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变故?
所幸这些事情是碰到了他。
念无相一边调戏运转大周天,一边不禁想到谷粒那双灵动的眸子满含惊喜之色的样子。
也罢,万佛塔内她帮了他一次,那修行一道,他便还一报。
世人只知无相禅视法度如空相,却只渡自己不渡他人,却没想到,还能以如此离奇的方式,渡上当年他遥遥相望的鹤鸣山六师妹一回。
这世间的万般缘法,果真是他最猜测不透的东西。
……
谷粒是一个有想法就会立即行动的性子。
即便这个想法脱胎而生时有多离奇,多不被人所理解,她都会在认定之后不管不顾去实施。
她只是知道,别人不理解,只是因为看不到罢了。
藏经阁内并没有守阁的僧人,或许是因为每层阶梯口的禁制实在厉害,留守此处便是完全没必要的事情。
当然,这也正好方便了谷粒毫不客气地尝试逃出藏经阁内的各种可能性。
反正这是念无相的身体,她飞扑的、撞的、砸的、火烧大门的都试过以后,终于明白此地的符箓阵法环环相扣,绝非蛮力可以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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