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瞧着他?如此神伤,想到?他?为?给自己过生日筹谋多日,眼?下却被告知是陆衡之的生日,想来,他?心里是不好受的……
于是轻声道:“大?王从?未问?过妾的生辰,妾也从?未说过妾的生辰是九月三十。不过……妾就当大?王提前给妾贺生了……”
不是么?
斛律骁身形微晃。
上?一世,她来到?他?身边的初年,他?特意问?过她的生辰,她分?明?就是说的九月三十。
此后?每一年,无论多忙他?都会丢下公务来为?她庆生,第一年的洛城烟花,第二年的浮灯洛水,第三年的温室牡丹……甚至她腹中那个孩子,算着时间,也是那一年生日里怀上?的……
可眼?下她却说不是。
斛律骁面?上?阵青阵白,心脏处却忽冷忽热,又似被只手扯着急速坠落。这时春芜已?端着盆清水上?来,他?语调平和地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昨日是陆衡之的生辰?果真如此吗?”
“是……”春芜颤声答,见他?星目恍惚神情似有几分?怅然,忙找补道:“……大?王是以?为?昨日是我们女郎生辰么?难怪如此用心,女郎很是欢喜呢……”
又把?谢窈的生日告诉他?:“我们女郎的生辰是二月十五,二月十五,花朝节,很好记的……”
没来由地又将她生日告诉他?做什么。谢窈横了春芜一眼?,轻轻嗔恼,展眉去看他?时,心底不知因何有如小鹿乱撞,惴惴地不安。倒似做了错事被抓了现行的是她。
他?淡淡“嗯”了一声,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谢窈直觉今日的他?十分?的不对劲,试探着唤了他?一声,他?却道:“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
辞气温和,脚步虚浮,失魂落魄般出去了。
春芜和谢窈对视一眼?,尽皆疑惑。屋外檐下,斛律骁泥雕木塑般钉在那木制的地板上?,木然看着桐花树上?落叶片片缀满树下秋千,心头酸楚却如大?雾漫开,弥拢于心一片迷惘。
同生共死??九月三十是她生日?
他?无声咧唇,自嘲一笑。
原来所谓同生,原来所谓九月三十的生辰,就是指以?那人?的生辰作为?自己的生辰。
所谓同死?,就是在他?死?后?手刃仇人?,尔后?自尽为?他?殉情。
那么,自己又算什么呢?从?头到?尾都是个笑话罢了。
他?又想起太极殿里陆衡之那一身素衣,无一点配饰,唯独腰间坠了块同心玉璧。同心玉同心玉,玉结同心,自然也如人?间爱侣,缔结鸳盟,成双成对。那另一块会在何处也不言而喻……
他?心间空落落的,步子一转,重又回去。屋间,谢窈正斜倚在榻上?吃一碗才呈上?来果腹的冰糖莲子粥。
他?在她身边坐下,接过春芜手里的青釉弦纹碗亲替她喂着,那一双眼?,温和宁静,月照寒江般洒在她的脸上?,盯得谢窈面?颊微烫,低头就着他?的手饮过几口便?不肯再?饮:“……我自己来吧。”
斛律骁于是将瓷碗交予她,注视她默默饮尽之后?,递了块帕子给她,突然问?:“你上?个月答应给我做的荷包呢?”
是她初被召进宫的那次,慕容小姑娘骂了她几句,她并未在意。但夜里他?不知发什么疯,硬要她给他?做一个荷包。谢窈一直懒懒的不想动,后?来还是见他?虽不悦她收徒却依然信守承诺为?她开辟了教授之所,才动手做完了。
但也不是因为?她对他?有什么情意,只是觉得,连胡人?尚且能做到?信守承诺,她若食言便?堕了仁义礼智信的家风了。
谢窈把?碗往榻边小几上?一搁,浅浅颔首:“妾已?做好了,在那边房间里……”
他?这才觉得熨帖了些,展臂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坐了,抬首亲吻她眼?睫:“我们成婚吧,好不好?”
“窈窈昨晚答应的,要做我的妻子。”
这一声真如月色温柔,温热的唇沿着那白如霜雪的鼻梁细细描绘过,落在她柔若牡丹花瓣的唇上?,谢窈面?颜浮绯,如初开桃花落在二月里未完全消融的冰雪上?,逃避地侧过脸躲开了。
春芜见了他?这幅腻歪样子,暗暗纳罕,悄悄掩了门出去,谢窈心里跳如脱兔乱腾,噗通噗通的,心道,她那是答应他?么,分?明?是被逼无奈,谁知道他?会那样荒唐,她说一个“不”字他?就折磨她一次,她只能说好。
她羞得面?红耳赤,一句有关昨夜的话也不想听,更不想回忆,被他?紧箍的纤腰轻轻一挣:“……我不能……父亲还在建康,我怕皇帝会因我和你的缘故杀了他?……”
陆氏殷鉴在前,那一位陛下竟是如此狠辣的性子,父亲久在中枢,她实在是寝食难安。
“这有何妨?”他?被她挣扎间厮磨了火,但见她不是很情愿,倒也没强迫,挑挑眉轻蔑说道,“上?次,泰山大?人?不是就已?经寄来了玉玦,连你这个做女儿的都理解成他?要和你断绝父女关系,建康城里那些人?会怎么想?”
又冷哼一声:“他?们怎么想,也不重要。”他?会让他?们都那般想的。
谢窈听出他?语气里一丝轻蔑意味,心间微微一跳,他?说得如此笃定,是因为?他?在建康有内应么?
那么,陆家的覆灭会不会和他?有关。
见她垂着眼?愣愣地瞧着衣裳上?的纹路出神,斛律骁犹当她同意了,捉过她手在唇边轻吻了吻,笑道:“别怕,都交给我,窈窈只需要安安心心等着做我的新妇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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