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骁点点头, 翻身上马, 最后望了?一眼?跟随在谢窈身后的十七和青霜两个,视线滑落在其疾身侧,微微一冷,提缰调转马头出发了?。
他走后,谢窈的目光霎时冷了?下来。
回到驿馆里,她屏退青霜和十七两个,只叫了?其疾和春芜入内,沉静问他:“兄长派你来跟着?我?, 定是有什么吩咐吧。你且告诉我?。”
其疾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女郎想离开?”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心又?狂喜。他早看薛十七那小子不顺眼?了?,再让春芜在这边待下去,定会彻底变心。此刻女郎欲走,他求之不得。
春芜忙道:“这事急不得,得好好谋划啊……”
青霜武艺高强,连其疾都不是她的对?手,遑论还有一个十七。这驿馆之中又?处处都是斛律骁留下的耳目,要逃出这雁门城去便不容易,何况此后一路东行?,路引总是需要的,即便可以走乡野小路,总不能一直不进城。
“这有何难!”其疾拍着?胸脯打包票,“那胡人不说我?也晓得,胡地不安,他是去戡乱去了?,一时半会儿很难回来。即便追来,他可知我?们往哪儿跑么?”
他将使君原定的计划说了?,向东直抵北齐的青州,走海路到达兖州。如?此路程虽远,却出其不意,这胡人定然想不到他们会绕道走海路。
“可郎主还在洛阳呢,总不能叫这胡人起疑。”
春芜的言语似一盆凉水,砰地浇灭其疾高涨的自信。两人又?齐齐看向谢窈,她垂目摇头:“这个不难。只是要支开青霜和薛参军才是。还有过冬的棉被、粮食,赶路的路引等,都要一一备下……”
几人未商议过久,也是谨防青霜等人怀疑的缘故。春芜送了?其疾出来,步下回廊,风鸣枯叶,左右无人。她悄悄地问其疾道:“真的能行?么?怎么才能瞒过去。”
其疾却冷笑?:“你就是记着?他!不想离开!”
春芜心中本就憋着?一肚子气,她和他之前?本也没捅破那层窗户纸,自随同?北行?以来,他便一直阴阳怪气的,不觉隐隐含怒:“谁不想离开了??这破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可左右那么多眼?线,总要谋划得仔细些才是!若叫那胡人起疑了?,远在洛阳的郎主又?怎么办?”
她连珠炮似的,抓着?其疾便是一顿数落,连廊尽处却飘进一抹人影,正是被谢窈遣走、去厨房取汤药的青霜。
春芜有些慌张:“青霜,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又?上前?去接:“给我?吧。怎好劳你拿剑的手,做这些伺候人的事。”
青霜神色沉静如?冰,冷冷淡淡扫过她和其疾二人,将案盘递给她便离开了?。春芜急得直跺脚:“都怪你,她一定听见了?。”
其疾不以为意,哼了?一声;“听见了?又?如?何,不过是个女子!”
那是你没见过她杀人时候的利落样子哩!春芜暗暗腹诽,也不肯再送其疾,端着?药一扭头忿忿地进去了?。
两日后,谢窈以探望琪琪朵为由,乘车出雁门重回鲜卑部落。
她不喜人多,除了?十七和青霜只带了?十余侍卫,十七虽心有怀疑,料想谢令公?尚在建康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悻悻地跟去了?。
祁明?德并不在家,琪琪朵正在帐篷外制作?贮存过冬的胡饼,窄袖捋得高高的,说话时手上动?作?也不停:“怎么是你,你男人呢。”
短短几日的相?处,她家中的那条大黄狗也熟识了?她,立在案桌下乖巧地摇尾巴。谢窈道:“他有事出去了?,我?很想念琪琪朵姑娘,故而回来一叙。”
琪琪朵脸颊微红,揉面的动?作?一滞,径直开口:“你们是京城来的大人物吧。”
“哼,我?可不是瞎子哩。你们走后明?德就受了?提拔,日日在府衙中当值,都没空回来陪我?了?。”
琪琪朵语气抱怨。十七则尴尬地挠了?挠头,偷偷去瞥谢窈的神情。她脸上始终挂着?欣然的笑?,看着?琪琪朵沾满面粉的手扯下的那一团团面粉团子:“这是在做胡饼么,看着?,倒是与我?们汉地的法子不大一样。”
“那当然。”琪琪朵很是得意,“这叫截饼,是用牛羊的骨髓油同?蜂蜜和面粉制成的,还调了?牛奶,等做好了?以后,就放在烧饼炉中烤熟,放一整个冬天也没事!”
放一整个冬天也没事……
谢窈心念电转,微笑?道:“那,琪琪朵姑娘,愿意教我?一起么?”
琪琪朵是热情的,当即答应下来,仅仅一个下午,谢窈同?春芜便随她做了?几百张截饼,放在她自制的土筑的烧饼炉里烤熟之后,盛在簸箕里等其凉透,再封存存放。
夜里则是歇在她们现在住着?的毡帐,琪琪朵将她们做好的截饼全送了?回来,装了?满满的一海缸,又?抱了?许多的木柴:“草原上夜里冷,听明?德说你身子不好,可得注意着?别冻着?了?。这些木柴晚上可以取暖,但也要注意着?通风。”
行?李多半还放在来时的马车上,停留在毡帐后,除衣物外还有部分银钱。路引亦是谢窈自己?伪造的,仿照着?记忆里伪造过的格式与印章自己?造了?一份,唯一没有备下的,也就是食物了?。因她们身在监视之下,本不便贮存大量的存粮。这些易于保存的截饼无异于帮了?她们的忙。
甚至是……她送来的这些木柴。
除饼之外,琪琪朵却还送了?两皮囊马奶酒。琪琪朵回去后,谢窈道:“我?喝不惯这个,春芜,你给薛参军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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