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那帮蠢货还曾建议他在城中广寻美女进献,但他打听过了,魏王自他那个南朝妇人病逝后多年来不曾娶妻,未必有心。那妇人又是陆衡之的妻子?、艳绝江左的谢氏女,曾在这里住过,睹物思人,也许,魏王会喜欢这份礼物才对……
斛律骁心思复杂。
这里既是淮南刺史府,一定封存着她和那人许许多多的回忆。也难怪她始终不肯同意与他来寿春……
而若是陆衡之还在,自己哪有那么?容易不费一兵一卒便?占领这座淮南重镇。
他收回神思,道:“带孤进去瞧瞧。”
萧子?良点头哈腰的,毕恭毕敬迎了他进去。三进制的一座馆舍,前头是议事之所,最里面?才是寝房。馆舍古朴,玲珑有致,倒是很典型的江左风格。
花木前日才修剪过,因久未有人居住,都长得茂盛蓊郁,月色洒下?来,几乎漏不至地?面?。
正房之前却有株红豆树,已?长得高过屋檐,茂盛至极,树枝上坠满了明黄灯笼。
斛律骁脚步暂停:“你们可?都识得,这是什么?树?”
他问身后跟着的封述和十九。
十九摇头:“回殿下?,属下?不知。”
封述借着烛光看仔细了些,微笑着应:“回殿下?,这是红豆,臣幼时在渤海家中庭下?亦种了一些,虽眼下?还未开花结果,但臣认得,不会出?错。”
萧子?良脸上的笑便?僵滞如泥胎木塑。红豆又名相思子?,相传是汉时思妇所化。他已?事先打听过了,这树是魏王妃昔年来寿春探亲时所种的树苗,而今才只五年,已?然亭亭如盖。
而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魏王说的。自己只是想令他睹物思人讨好他,可?不是上赶着给他送帽子?。
斛律骁负手在后,闻言神色微僵,又问萧子?良:“你可?知这树是谁种的么??”
他讪讪的:“这……小人便?不知了。”
斛律骁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他不再说什么?,屏退封述等?人,进入屋中。
屋中布置得洁净温馨,一张屏风榻,一张书?案,一张琴案,几张茶几和香几。榻床对面?的墙上挂着几幅墨宝,燃着沉水香,月辉洒下?,透窗如水。
这屋子?其实?已?被收拾过,萧子?良怕他忌讳,一切的布置都已?翻新,只保留了墙上的字画。
兰膏明烛,明亮耀眼。斛律骁抬眸看向墙壁。
正中是一副山水田园的图景,上面?画着青山碧水,山中人家。榛子?树、野苍耳,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他曾见她画过这幅画,自然,彼时是把她当做了那个人。
旁边是两幅题字,一幅题着鲍照的诗: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
笔走龙蛇,并?不陌生,当是那人的自励。
另一幅题的也是鲍照的诗:弄儿床前戏,看妇机中织。这本是鲍文远感?怀郁郁不得志的句子?,却被他写?得龙飞凤舞酣畅淋漓,毫无忧郁苦闷,反而是在表达某种美好的期许。
于是也就明了,南朝诸多诗人,她缘何最喜欢鲍照。
很显然,萧子?良不懂诗画,也不懂女人。否则绝不会留下?这样的字画。
烛光照得眼睛有些疼,斛律骁收回视线,却无意识地?落在了那张榻床上,又很突然地?想到,从前他们躺在这张床上,会说些什么?呢?
她从不对他说一句温存的话,在那个人面?前,又是怎样的呢?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是十九来送洗漱的热水。斛律骁叫了人进来:“把这些给王妃送去。”
又道:“对了,回书?洛阳,叫十七护送三娘子?来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萧子良:今日狗粮管饱。
青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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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第 135 章
出伏之后, 盱眙城短暂地凉快了几日,又很快恢复了夏日的炎热,日头火辣辣的, 照得人头晕。
盱眙城南的兖州刺史府里, 谢窈坐在?窗下看女儿练字,手里打着团扇轻轻摇着, 眼里满是?爱意。
芃芃手握着笔, 一笔一画写得认真。春芜端了碗冰镇的樱桃酥酪走上?来, 芃芃眼尖, 早早看见了琉璃碗中那浇着纯白牛乳的红樱桃, 雀跃地看向母亲。
谢窈笑着将笔墨移开:“吃吧, 待会儿再写。”
“谢谢阿母!”
芃芃接过碗,糯乎乎的小手扒着瓷勺将碗中的酥酪搅匀。谢窈又看向春芜:“你?和其疾的事, 究竟是?怎么想?的。”
春芜有些脸红:“怎么……女郎都知道了。”
“那你?还?想?瞒我到何时呢?上?回端阳节,你?不是?和他回他家里了么?怎么过了这?么久, 亲事还?没有定下。”
“阿母,吃。”
这?时芃芃举了小勺子舀了一勺樱桃递到谢窈唇边, 她?笑了一笑:“芃芃真乖。”
春芜低着头:“奴就是?没想?好, 想?再等一等……”
等一等。
谢窈自然知晓她?说的等谁, 十七……原也是?不错的小郎君,雁门失火一事终究是?她?们欺骗了他,也不知事后斛律骁有没有处罚他。
心头一时有些愧疚,谢窈道:“也好,答应了这?个,就必然要辜负那一个,你?自己?拿主意吧,好好想?一想?, 你?究竟喜欢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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