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我就死了,然后入了魔。”
启鳌不再言声,攀古问:“这就完了?”
启鳌:“完了。”
“嗯,那今天就听到这吧。”
启鳌忽然问了一句:“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阻止他们杀外公与母亲吗?你不觉得我懦弱或是身上流着与人渣一样的血,也是个人渣吗?”
攀古声音里带着困意,她说得慢慢声音轻轻:“你不是,你是为了复仇,这不是你的错。”
启鳌正要往火中添的树枝被他“咔”地一声弄断了,落在了地上,他都浑然不觉。待他反应过来再去看攀古,她已经睡着了。
简单来说他的身世确实是这样的,但其中他是如何走过来的只有启鳌一人明白,与人渣爹一起回来的一共七人,他们暂时住了下来。他说当年是为了多挣钱,差点没了性命,是他这些兄弟救了他,如今他们在做贩卖的生意,安定下来才来寻他们的。
所谓的贩卖就是在人与恶鬼之间做交易,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启鳌还记得,当时自己虽对父亲感到陌生,但还是高兴自己有爹了。可信了他的话的外公与母亲得到了什么,他亲眼看到他们要杀外公,外公没有求饶,只是看着他,深深地看着他。
血脉之间的默契,师长般的长年教导,启鳌明白了外公的意思,他要他活着,要他忍,这样才能复仇,像狼群一样。
启鳌最听外公的话,可当时他并不是全然在听他的话,是他也明白若想报仇,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忍常人所不能忍,咽下这口血泪,待到来日。
他就这样看着外公死去,看着那些人侮辱他的母亲,而父亲就在一旁看着并没有禁止。最后他们把她也杀了。他们与恶鬼做交易,把自己也活成了鬼。
在亲人被残忍杀害的那段时间里,启鳌的世界是没有声音的,他听不到母亲凄惨的叫声,听不到他们狂妄的笑声,直到那个人渣对他说:“你这样就对了,记住,你是我的儿子,咱们才是一家。”
他的命保住了,人渣还给外公给他起的名字前加了他的姓,萧启鳌,想起他被叫做萧启鳌的日子,启鳌就想吐。
他一直忍着这份恶心,恶心人渣、恶心他们做的事,恶心着自己。
待到他长大,终于有能力的时候,他把他们全杀了,然后折磨他们,让他们连个恶鬼都当不成。就是这份恶意被神族所识,他们追杀他,他能怎么办,不过一界凡人,被杀死后心有不甘,自己变成了恶鬼。
他继续厌恶自己,可没想到的是,当他狂性大发杀了一众恶鬼的时候,他们的执念竟然化成黑珠附到了他的身上。
从此他功力大增,可以吸收任何人的魔息。唯独不能碰恶鬼的魔息,也是这时他才知道体内的黑珠却是可以克制魔息的宝贝。黑珠不怕恶鬼魔息,甚至在碰到它们后,会兴奋,会穷追猛打,一定要吞掉。
这可省了启鳌不少的事,他并不用自己动手,恶鬼的魔息也能被他吸收。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天天强大,然后收复了当时一盘散沙的魔族,成为至高无上的魔尊。只是他隐瞒了自己的前身,自己曾是恶鬼的事实。
不知神族是怎么得知他怕恶鬼魔息的事 ,但他们只知其一,却不知道待那颗他们提前准备好的,汇众恶鬼之魔息一入到他的身体,就被黑珠所识,自然是再也发挥不出效力。
差一点他就被神族所害,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他这个秘密的,启鳌不得而知,但曝露了也没有关系,他们杀不死他。
如今,跑到了这里来,找不到出口,逼着他用前身的凡人身份来过为人时的生活,启鳌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他到是并不反感过这种生活,比起当魔尊、攻城掠地的日子,他更怀念凡人的那段时光。
只不过他把这里变得再像他以前的家,这里也没有母亲与外公,只有一个小姑娘。
他看着已睡过去的攀古,忽然想到以前母亲总挂在嘴边的话,等再过两年,我的鳌儿也到了要娶亲的年纪,这院子要再盖间房,等缘分到了,为娘为你说门你衬心的亲事,你就可以成家立业了。
如果那个人渣没有回来,没有找到他们,他的日子是不是会像现在这样,与一个他不讨厌的姑娘,在夜里炉火旺盛温暖的屋中过日子。
这种生活是母亲希望他过的,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这样活了,留在这里只是权宜之计,出口是一定会被找到的,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不可能再回头。他现在的目标不是娶妻生子过小日子,而是拿下五界,打败神族,让这世界唯魔族为尊。
攀古今日没有睡过头,半夜替了启鳌。
她问他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启鳌道:“狼群再来后,若还是我们赢,就可以不用担心,可以睡全宿觉了。”
他应该也很累了,话音刚落人就睡了过去。攀古看着他,想到睡前他所说的那个身世经历。
他说的简单,但攀古根据这种死后变为恶鬼之人的经历分析,启鳌肯定是人生受到了大挫折、大劫难。这段经历让他再难回头,让他成为了一个魔头。
攀古看了眼他手中握着的刀子,睡觉都要握着,可见他人虽睡了,整个人却是警觉的。
同样为人,攀古现在的身手要想杀启鳌,她得偷袭。但现在就是她没有偷袭的把握,她得让他再多信任她一些,再对她敞开心扉一些。到那时,才是她出手的最好时机,务必做到一击即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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