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之际,听到后面那人质问,“都到家门口了你也不进门,你就这么讨厌我?”
院子里,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响起,“老大,你跟谁说话呢?”
余智源没回答,只死死瞪着楚云梨。
她头也没回,继续往巷子口走,“这又不是我家。一个月之前,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个爹。”
留下余智源站在原地,面色难看无比。
楚云梨确实在午时赶回了姜家,陪着老太太用了午饭,又把人送上床。
秋日的午后有些闷热,楚云梨手中拿着扇子不紧不慢的扇着,老太太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动也不动,看模样已经睡着了。
但楚云梨只看她不停颤动的眼皮就知道她还没睡,之所以闭着眼睛,大概是想要让孙女认为她睡着了而放下扇子歇会儿。
却不妨闭着眼睛的老太太突然出声,“早上你去封家,是不是你娘那边出事了?”
楚云梨嗯了一声,“已经没事了,您睡吧。要是睡不好,午后该没精神了。”
老太太眼睛还是没睁开,微微笑道,“我还想得起来第一回 看到你的模样。面皮红彤彤的,那襁褓也是红的,你眼睛睁着,那小眼睛很黑,就那么看着我,也不哭……当时我就想啊,这小姑娘长得真好,也懂事。就是可惜……”
未尽之意有些惋惜,楚云梨觉着她大概是和姜耀筠一样舍不得自己出嫁,笑道,“祖母可惜什么?”
老太太叹息,“可惜不是我儿的血脉。”她还是没睁眼,也没看见楚云梨惊讶的眼神,继续道,“软软的小闺女我还是喜欢的,但我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会出来,你娘都做了十几年姜家妇了,居然还想和他再续前缘。”
不知何时,床上的老太太已经睁开眼睛,握住了楚云梨的手,“他们如何都不要紧,就是会委屈了你。我舍不得……”她眼圈周围都是深刻的皱纹,眼神中却满满都是慈爱,温柔道,“念儿不怕,这早产的孩子和足月生下来的孩子完全两样。后来我就打听了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要是那个人拿这来威胁你要东西,你就让他来。”
要是姜家不收留,姜念鱼兴许早就夭折了。
楚云梨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有些模糊,苍老的手伸过来,抹去她眼角的泪,“别哭。”
泪被抹去,眼前清晰许多,楚云梨起身,退后一步,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个头,“能够遇上您和爹,是念儿的福气。”
“别说这种话。”老太太伸手拉她起来,笑道,“我看着你从一个小团子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我们祖孙这些年来的陪伴和感情比早已比血脉重要,你永远都是我姜家的女儿。谁也改变不了!”她叹口气,“你爹应该嘱咐过你娘,让她别告诉你这些。今日我会说,就怕他们起了歪心思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但我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
“你娘告诉你的,对吧?”不带楚云梨回答,她摇摇头,“你娘这个女人……在她眼中,谁都不如那个人重要。”
这话确实没错。
楚云梨低声道,“昨天他们成亲,宴席上有人说了不好听的。那人性子冲动,当时就把人揍了一顿,还打断了人家一条腿。封家找我,就是想要我出赔偿人家的银子。”
“给就给吧。”老太太又叹,“别让他们烦你才好。”
“我没给。”对上老太太惊讶的眼,楚云梨认真道,“那人性子冲动,关了十几年都没改好,肯定还有下次。我欠了姜家的养恩还没报,怎么能再让他们靠着我让姜家帮忙收拾烂摊子?”
老太太一怔,反应过来,斥道,“别说养恩这种话。我养大我自己的孙女天经地义,算什么恩情?”
楚云梨笑了,没反驳这话。但做人得记恩,恩人不计较,不代表自己可以真就认为是理所应当,“那我也不能让别人占我们家的便宜。凭什么啊?”
这话是把那边当外人?
听了这话,老太太欣慰地笑了,摸摸她的发,“要是遇上事,就告诉你爹,或者来跟我说,让我们给你做主……我要睡会儿……”
她絮叨着睡着了,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楚云梨坐在床边上,一直帮忙扇着扇子,这样善良护短的姜家人被拖累,难怪姜念鱼怨气难消。
挑明了这些事后,祖孙两人的感情不止没受影响,反而更加亲近。
翌日早上,楚云梨再去茶楼时还带上了老太太。她把账本搬到了姜家茶楼的三楼来看,刚好可以陪着她。
老太太不爱出门,姜耀筠意外之余还挺高兴,这人年纪大了,就该到处多转转,见的事情多了,精神就好,身子自然也好。
老太太坐在窗户旁,看着对面的胭脂铺,“真是你的?”又赞,“不愧是我姜家女儿,跟你爹和二叔一样,生下来就会做生意。”
楚云梨翻着账本,笑了,“多谢祖母夸赞。”
“咦?”老太太疑惑问,“这人腿脚不好还让人抬着来喝茶,我们茶楼的东西不能买回去?”
听到腿脚不好,楚云梨眼皮跳了跳,要是老太太和姜耀筠一样抵触……嘴上道,“那是连少爷,足足定了一年茶楼的花好月圆,有时候让人来拿,有时候是亲自来吃的。”
“连家啊,”老太太恍然,“怪不得。”
楚云梨没有研究过姜家的点心,但她知道,点心这东西主要卖味道。但味道靠的是方子,这价钱贵到一定程度,不是因为原料多贵,卖的就是个精细手艺。花好月圆味道是好,但和它味道差不多的,还有好几种便宜一些的,只是没有这样精致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