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这不过是老三不想出银子的推脱之语罢了。可要让她自己花银子请大夫,又觉得太浪费,孙子还得凑盘缠呢。
不提屋中母子俩人的纠结,外头余粮也被吓着了,母亲背影笔直,浑身煞气,显然还在怒气之中。见父亲把人扶走,她飞快上前,试探着去摸母亲的胳膊,“娘?”
楚云梨回身,面色如常,“没事了。”
一大早,带娣带着妹妹上山捡柴还没回来。楚云梨回到大灶前,准备洗肉。
余粮一边干活,悄悄偷瞄母亲。
楚云梨刮着猪皮,没有看她,只道,“有话就说。”
余粮靠近了些,神秘兮兮问,“娘,真是姑老祖母护着咱们?”
闻言,楚云梨抬眼看她,“你说呢?”
对上母亲通透的目光,余粮抱住母亲胳膊蹭了蹭,“娘,您真好!”
楚云梨嫌弃,“满手是油,少搁我身上磨蹭。”
余粮不恼,笑吟吟道,“我洗!”
没多久,捡柴的姐妹两人回来,一起帮着干活,快过午时,肉已经洗干净下了锅。也是这时候,她们才开始吃早饭。
早饭是带娣去山上之前做好的,等着她们回来一起吃。
从隔壁屋中出来的余成富很沉默,一句话不说,正拎着今天刚买回来的斧头劈柴,一刀一刀劈得挺狠,似乎要将胸腔中的各种情绪劈出。
楚云梨切了一点酱肉当菜,看了他一眼,“吃饭了。”
余成富不动,继续劈柴。
余粮也喊,“爹,吃饭了。”
余成富丢下斧头,坐到了桌前端了碗。姐妹三人很高兴,大早上的就吃肉,这在前两天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看到父亲进门,有些害怕,不敢和他说话,闷声吃饭。
楚云梨却不管他,对着三个孩子道,“这箱子吃饭不合适,明天去镇上挑一套桌椅。”
“可是这样一来,明天又得请牛车了。”余粮有些舍不得,“娘,先不买吧,等哪天我们又买东西了,一起拉回来。”
楚云梨笑了,“也好。”她想起什么,起身去了带回来的东西里翻了翻,翻出来几根红色头绳和三朵绢花,分别是粉色黄色和玫红,放到桌上,道,“本来我想买一样的粉色,省得你们争,但我又想,买三个颜色你们还能换着戴。”
从小到大,三姐妹这还是头一回拿到绢花,以前余烟烟的摸都不让她们摸一下。顿时欣喜不已,伸手拿过来在头上比划。
余成富闷闷道,“不当吃不当喝的,顶什么用?”
三姐妹顿时噤若寒蝉,捏着绢花低下了头。
楚云梨冷哼一声,“我赚的银子,我就乐意给我闺女买花戴,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
当着孩子的面又被训了,余成富心里恼火,“你怎么这样了?”
楚云梨眼神示意三孩子出门去,道,“我哪样了?听你话中这意思,我现在这样不好?还是要像以前那样天天挨打受骂挨饿受冻你才满意?”
余成富不满,“当着孩子的面,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余成富!”楚云梨霍然起身,喝道,“我嫁给你,是因为你对我好。而不是想来你们余家当牛做马,顺便让我的孩子也当牛做马的!买朵绢花而已,村里哪个小姑娘没有?三孩子天天干活,一朵花都没买过,你个当爹的也好意思!”
听了这话,余成富一脸羞愧,嗫嚅半晌,蔫蔫问,“今天你为何又动手了?”
楚云梨张口就来,“我不是故意的。”
余成富:“……”
楚云梨催促道,“赶紧吃,吃完了干活。”
余成富几口吃了饭,踌躇了下,“喜娘,你能不能给我点儿银子,我想去给娘请个大夫?她到底是因为你受伤的,又是长辈,咱们不能看着不管……”
“没有!”楚云梨两个字干脆利落,“还有,有句话你说错了。她不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她是因为张口骂人想拿石头砸鱼儿才受伤的,你看我平时犯病吗?”
余成富想了想,好像确实是有人欺负三个闺女她才犯病,“可到底是一家人……”
“什么一家人?伤害我闺女的都是我仇人。”楚云梨一挥手,“她受伤是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和手,受伤了也该自己受着,再说,她缺那点诊金?”
余成富张了张口,妻子这话乍一听挺有道理,但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楚云梨继续道,“你自己房子破成这样,闺女瘦成那样,快说亲了还没有一身合适的衣裳。自家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操心别人,多想想自己吧!”
说完,她起身就走,“赶紧吃完了去砍柴!”
余家院子里昨天炖肉,众人闻着很香,晚上吃饭了也跟没吃一样。今天一到点,浓郁的肉香又来了。
邻居们忍不住,又从外头路过,今天问的人比较多,大部分都是,“你家怎么天天炖肉?这里面加了什么,好香呀!”
甚至林氏那位隔房嫂子还跑到锅前来看,只看见锅中浮着一个布包,应该就是调料了。忍不住指头沾了一下边上的锅铲放进口中,顿觉舌尖滋味美妙,“真好吃,这都是什么?”
余粮有些不高兴,看就看,怎么能动手呢?
“酱肉呀!明天要拿到镇上去卖的。”
虽然是庄户人家,但大部分人都还是讲理的,听到是卖的,林嫂子没多久就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