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在城中多年,在普通人眼中,就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所以,受了委屈的人,从不敢往外说。见新来的知县大人将所有告状的状子凡是能拿出证据的都接了。就算没有证据的,也好言劝他们回家去找,还告诉众人什么样的东西能算证据,极其耐心。
于是,拥去衙门的人就更多了。
值得一提的是,好多读书人在衙门口摆了摊,帮写状子。告状的,看热闹的,挤挤攘攘热闹非凡。
这其中,有李备逼良为娼,强抢民女。还有他父母亲帮着遮掩,都有人证物证。
于是,不过两日,李家主夫妻俩就进了大牢。
见状,告状的人如打了鸡血一般,愈发来劲,这就是个恶性循环。前前后后不过十日,李家人和贴身伺候的人大半都被衙门关了起来。
大厦将倾,谁都知道,李家完了!
但无论谁都没想到,将李家牵扯到如此地步的,竟然是十五年前的一桩旧案。
当初楚云梨打着为夫伸冤的名义把李家告公堂,许多人对她的看法褒贬不一。
有的人说,为妻者,不应该如此计较。夫妻二人和离,肯定不是一个人的毛病。
也有人说,关酒儿被欺负成这样,起因就是夫君为人顶罪,不甘心之下跑来告状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怎么都说得过去。
赞同前者的,好多都是男子。而赞同后者的,大半都是女子。争执不休,还有的夫妻二人各执一词,吵架打架都有。
但是,李家人被抓,以前就算没被李家压迫过的人,看到这么多人被李家欺压的人如今能讨回公道,也觉得爽快,再不会有人觉得关酒儿胡闹了。
那些被知县大人接了状子的,还特意门来谢。都觉得如果不是她,别说申冤,那是提都不敢提。
天天有客门,有些人不知是不想打扰她还是怕狗,只把东西放在门外就走了,弄得楚云梨哭笑不得。
……
对面的卢家人最近担惊受怕,总觉得头悬着一把大刀,都知道这把大刀会砍下来,但却不知道何时会落,时刻战战兢兢。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吓一跳。
卢父不是没试过把铺子宅子卖了换成银子,可如今李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就没有不知道卢盼裕的,得知是他的东西,牙婆都不敢接手。
那就是个烫手山芋,拿来做什么?万一被卷进去,得不偿失。
宅子卖不掉,就这么回镇又不甘心。只能干等着。
好在他们都知道这位知县大人清正廉明,不会牵连无辜的人。卢家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不怕自己被连累。
前前后后足足两个月,这些日子里,卢家人特别低调,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也不和周围邻居来往……确切的说,是邻居不和他们来往。
两个月后,关于卢盼裕的判决终于下来,退还所有从李家讹来的银子,足一千二百两!限半个月之内还完。
并且,这银子不是还给李家。李家被查抄,现在所有东西都归衙门,卢家要还,也是还给衙门。
当时衙差特意来接了卢家人去衙门,听到这数目,卢家所有人脑子都嗡的一声。
卢父直直往后倒,卢盼富和侄子儿子忙扶住了他。
如果还给李家还能求求情,还给衙门……有什么情面可言?
卢父只是脚下发软,并没有晕厥,颤巍巍问:“如果还不起,怎么办?”
衙差一本正经:“那就只能以身抵债,最近在征收去修堤坝的人,一个月二钱。”
卢家如今成年男丁有六个,一个月一两二钱,一年十四两,就算卖宅子铺子顺利,得了四百两,也还要八百两的差额,得干……好像是几十年?
那卢家人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
卢父:“……”又想晕了。
卢盼富不抱希望地问:“确定是一千二百两?这数目没错吗?我们家总共也就才四百……其余的都被劫了,我们能报官吗?凭我们自己,肯定是追不回来的。”
衙差倒也不生气:“但你们被劫是几个月之前的事,那时候我们已经去你们家查探过,什么证据都没有。时隔几个月,就更查不出了。你们就是报官,也只是悬案而已。除非你们有怀疑的人选……”
“有啊。”卢父立刻道:“我听我儿子说过,都是被我儿媳妇抢走的。”
衙差并没有因为卢家做出的事而不耐烦,反而道:“你得拿出人证或者物证,衙门才好接手。”
都说行下效,知县是个清正的,底下的这些衙差风气也一清。
卢家人很满意衙差的态度,但是,他们没有物证,至于人证……卢盼裕自己算么?
卢盼裕是苦主,苦主怎么能算人证呢?
若是苦主能算,这天底下多的是悬案冤案了。得另外找人证。
卢家人拿不出别的证据,到了最后,衙差都不耐烦了:“你们还是回去先考虑一下。”
卢家人愁眉苦脸回了家。各有各的心思,一进门,卢盼富第一句话就是:“爹,分家吧。”
卢父讶然:“你说什么?”
“分家!”卢盼富早就打算好了:“大哥这些年在牢中,都是我们帮他照顾妻儿。当然了,我也承认沾了他的光过了几天好日子,但是,我也不能因为帮他还债而让我的儿孙吃苦。爹,卢家人不能就这么完了,你总得为儿孙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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