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视一圈,看得出来,这家家境殷实。外面的妇人还在骂人:“丧门星,懒在床上生蛆,娶了你简直倒了八辈子霉……识相的话,自己赶紧滚。”
楚云梨拿被子蒙着耳朵,闭上了眼睛。
铺天盖地的怨恨和不甘从心底蔓延上来,冲击得她微微皱眉。
原身林絮娘,出身汴州城外的五里镇,家中有两个哥哥。也算是被娇宠着长大,到了十五岁时,由嫁去镇上的姑姑做媒,说给了镇上一个年轻后生,名胡启励,两人成亲后,和普通的夫妻一般,没两年就生下了孩子,磕磕绊绊吵吵闹闹,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
长子胡青霖已九岁,次女胡青荷也已经八岁,本来林絮娘以为自己会和别的妇人一般,再过几年给儿子娶妻,然后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可就在去年,镇上周家的姑娘从城中回来之后,胡励就不太对,时常找她吵架不说,后来更是大打出手。
夫君变成这样的人,林絮娘生了退意,想要和离时却得知胡启励之所以会如此,和周家那位刚从城中回来的女人有关。
不知道内情还罢,知道了这些,林絮娘如何甘心?
当即不愿和离,只想膈应两人,只要她在,两人就不能长相厮守。可惜……没多久儿子女儿相继出事,胡启励更是失手打死了她。
林絮娘怨气冲天,她自己被打死倒不觉得冤枉,本身她非不离开就是挡了人家的路,可是,两个懵懵懂懂的孩子无辜!
粗略的回忆了一下,楚云梨睁开眼睛,外面妇人还在谩骂,隔壁邻居应该都听到了……五里镇离府城并不远,在这镇上做生意的人家都只是卖一些常见东西。事实上,周边好多人想要买贵重东西都会去城中。胡家卖的是各种家具,因为这东西粗笨,村里许多人都觉得去城中买太麻烦,再加上胡家还弄了牛车,愿意给人送上门,生意做得还算不错。
外面的妇人兴许是见屋中没动静,声音越来越尖利。
楚云梨起身打开门:“我说了头疼,头疼还不能歇会儿吗?做胡家的媳妇儿真难。”
胡李氏一挥手,大声道:“既然难,你滚啊!”
“凭什么?”楚云梨反问:“我哪儿做错了吗?进门十年,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孝敬长辈。我林家做出来的家具,全部都给了胡家卖,是你们欠我,现在想赶我走,门儿都没有。”
李氏一脸惊诧:“你敢跟我吵?”
林絮娘是个温柔的性子,从不与婆婆争辩。就算受了委屈,也最多跟胡启励嘀咕几句就过去了。如今日这般直接吵架,还从未有过。
当然了,楚云梨也能解释得清。就在方才,隔壁的堂嫂何氏跑来跟她说了胡启励和周柔兰当年的二三事。口口声声说要不是周柔兰当初去了城中与人做妾,也轮不到林絮娘嫁进来。
一般人乍然听到自己男人和别的女人有暧昧,并且男人还因为外头的女人跟自己吵架,再是个泥人也会生气。
林絮娘回去之后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到了这会儿,楚云梨还觉得眼睛肿着,很有些不习惯。
“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楚云梨一本正经,反问:“真当我傻?胡启励成亲之前和别的女人有事,镇上知道的人也挺多。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本来都没人提,但如今那女人回来了,胡启励又动了心思,见天的跟我吵架,你当真以为没人跟我说?”
李氏愣了下:“谁跟你说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楚云梨走到井边打水洗脸:“你只要知道,想让我腾位子,不可能!”
李氏:“……”
事情麻烦了。
她知道儿媳是个温柔的人,不喜欢与人吵架。真受了委屈,也只会往肚子里咽。林家那边对她不错,若是知道她日子难过,兴许会主动上门接人。
可是,哪个天杀的跑来说这些胡话?
知道了内情,是个女人都不会甘心离开。
洗完了脸,楚云梨又去了外面的铺子里。看着里面摆好的各色家具,雕工和做工虽然一般,但木料很好,卖得也便宜。在城中,这个价格就买不到这样的料子。
这些木料,都是林家请人从深山老林中砍来的,得给工钱。以极便宜的价钱交给胡家卖,可以说,胡家赚的兴许比林家还要多。因为此,林絮娘的两个嫂嫂颇有些不满。
也只是有些不满而已。
林家父子三人勤快,带着几个徒弟从早到晚的做,家具做得很快,赚得也不少。林家比起村里的其他人,要富裕一些。
所以,两个嫂嫂虽然不满,也并不敢多说。
楚云梨一一查看过后,换了衣裳直接回了村里。
还未靠近林家,就听到里面砍木头的动静,还有林家父子和几个徒弟说笑的声音。
看到楚云梨进门,林父颇为意外:“怎么今日回来了?”
楚云梨喊了人:“我有些事和你们商量。”
她一脸正色,父子三人都慎重起来,丢下手中的活儿进了屋。
反正他们做累了也会歇会儿,大嫂刘氏端着茶水进来,笑着的给他们一一倒上,对着楚云梨也颇为客气。
怎么说呢?
妯娌二人是不喜欢胡家,也不喜欢小姑子。可因为林家人对林絮娘的看重,她们再不喜欢,也不好面上怠慢。
但是心里怎么想的,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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