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福急忙接话:“我是她男人。”
老大夫了然,道:“脉象不足两月,母子都还算康健,不用喝安胎药,但回去之后,尽量多吃些好吃的补身,对母子都好。”
好吃的等于肉,陈长福秒懂。忙不迭应下,心里盘算了一下,两人成亲已经快三个月,这孩子肯定是他的没错。晕晕乎乎付了诊费,小心翼翼扶起小叶氏,小步小步往外挪。
都到了门口了,那边的药童还喊:“陈传远的诊费还没付。”
这一身喊,将陈长福惊醒过来。
庄户人家积蓄不多,街都不会带太多银子,主要是怕丢。陈长福也是一样,本来他还不打算带呢,是看今日赶集,又是年关,加小叶氏说她身子有些不适想要诊脉,这才带了一些。
刚才付了一个人的诊费,剩下的那点他还想出去买两斤肉呢。忘记了这边还有诊费。
来之前,陈长福也没想到陈传远读书除了束脩和笔墨纸砚之外,还有诊费这种玩意儿。平心而论,自家孩子受了伤。肯定都会庆幸伤得不重,不会在意诊费。
可是问题就出在陈传远他不是陈长福亲生。
陈长福之前有过孩子,但没养住。给妻子守着的那一年中,一个人的日子很是孤单,偶尔他也会想,如果那个孩子没有去游水,如果那个孩子还在……说到底,谁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呢?
如今他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这诊费……好贵,足足一斤肉呢!
陈长福递出铜板时,很有些舍不得。
小叶氏看在眼中,眼神一闪,状似无意道:“咱们家两个孩子读书,花钱的地方多着。大夫说的买好吃的,咱们听听就行,不用当真。”
这话算是提醒了陈长福。
诊费花不了几个子儿。大头是孩子的束脩,还是俩!
想到一年不吃不喝需要攒二两多送去给夫子,陈长福真心觉得肉痛。
有那些银子,能吃多少肉了?陈长福当即道:“那不行,再怎么也不能亏了你的嘴。”
楚云梨在抓药时,指挥药童:“那个便宜,给我多来一点。再多来点苦的,苦口良药嘛。”
药童看反正都是治风寒的,吃不坏人,也就顺着她了。
赶集的日子里,医馆的生意特别好,楚云梨拎着两副药挤出来时,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不止。
到了镇子口,却看到陈长福扶着小叶氏等在她马车边。
陈长福看到她,迎前几步:“念秋,你能不能捎我们一程?”又补充:“我会给路费的。”
楚云梨本来不打算带,看到他们一行加孩子足有五口人,顿时改了主意:“行啊,三文一个人。”
这个价钱去陈家村,其实挺贵。平时坐牛车都是一文,过年会涨到两文。
陈长福掰着指头算了下,发现这马车一坐,又去了一斤肉。
赶在小叶氏出声杀价之前,她开口道:“两个小的孩子可以不给。”
陈长福顿觉自己占了大便宜,招呼着一家人马车。
柳子安很有些不解,他是知道母亲不喜欢陈长福一家人的,不明白为何又要让他们来了。楚云梨自有打算,让柳子安坐在自己边。
果然就听到里面的小叶氏感慨:“好贵啊,还不如坐牛车呢。还好只收我们三个人的铜板。”
陈长福摸着她肚子,心里一片满足,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又听到小叶氏盘算:“长福,以后我们得省着点花,现在已经三个孩子。再加肚子里这个,那就是四个了。如果是个男娃,咱们还要送他读书呢。”
她状似无意的话,陈长福却心里一凉。
明明几个月之前他还一个孩子都没有呢,怎么现在搞出这么多来?
亲生的孩子还没出生,他的十两银子已经要花完了。这怎么行?
当即,陈长福看了一眼坐在最外头的继子,心里有了些想法。
这继子就算是文曲星一定能得中状元,那也不如供自己的孩子考个秀才来得高兴。
明明有亲生的孩子,哪有把银子省给外人花的道理?
楚云梨的马车到了村口,下车后的一家人很是沉默,各有各的心思。
陈长福回到家,安顿好小叶氏,再三嘱咐她不要逞强乱动后,才出了门,直奔陈四叔家中。
快要过年了,外头很冷。哪怕是庄户人家勤快,这种天也多半在家窝着猫冬。
陈长福进门的时候,一家人都在。
叶氏正在厨房指挥几个儿媳妇,看到他进来,轻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长福吗?有事门?”又自顾自回答:“有事儿也别门,我可管不了。”
陈长福一脸认真:“四婶,这事你管得了。”
“当初是谁说:我家的事不用你管!年纪大了少操心。”后面那句话,叶氏拖长了尾音,满是嘲讽。
以前陈长福对他们很是尊重,哪怕被骂了也不会反驳。她是长辈,不高兴了说几句陈长福也只能受着。
叶氏本以为她这话出来陈长福就算不为曾经的那些话道歉,也应该不计较。
不承想,陈长福这一回不忍了,直接点点头:“我也没说错,您自家还这么多儿孙,少操心外人。”
这一开口,直接就成了外人了。
叶氏面色难看:“既然是外人,那你来做什么,赶紧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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