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分家,几个媳妇下意识就是一喜。但这高兴又不能表露在脸上,一时间,各人喝汤的喝汤,低头的低头。有那没来得及的,想笑又不敢笑,整张脸都有些扭曲起来。
几兄弟都已经快三十了,早就想当家做主。年年跟长工似的,银子没落到自己手上,家里又这么几兄弟,最后这些银子落在谁手上还不一定呢。
加上叶氏手头捏得紧,对谁都一样。所以,底下几兄弟都觉得自己不如哥哥(弟弟)得父母疼爱,这辛苦一场,银子肯定落不到自己手上。听到父亲说分家,也是下意识一喜,随即心思就活络开了。
陈四叔话说完,见满屋子的人都没开口拒绝,连假意推辞都没有,心顿时凉成了一片。
还是叶氏最先开口:“古礼都是父母在不分家,你不是说得我们俩百年之后随便他们怎么分么?怎么现在就要分?”
陈四叔颤抖着手指指着满屋的人:“你看看他们的态度。这家不分,还能过日子吗?”
叶氏这才发现儿子儿媳中居然没人开口拒绝,讶然道:“你们都想分?”
还是没人回答。
主要是几兄弟承担不起不分家的风险,万一他们假意推辞,被爹娘当真了又不分怎么办?
……
天气炎热,田氏的伤很不好养,因为屋中闷热,汗水流到伤口上,伤口都红肿起来。
大夫说了,这种刀伤一开始会肿,但是两三天之后,就只会消肿,并且不会烫。小叶氏天天跟伺候祖宗似的,发现田氏的伤红肿又发烫后,急忙忙又来找楚云梨帮忙把人送去镇上。
田氏已经醒了,这两天死命折腾小叶氏,喝个水还冷了热了,特别难伺候。
当然了,死过一回,这两天伤口又痛又痒,她早没了死的想法。
路上颠簸,田氏被抖得难受,斥道:“你倒是慢一些,我身上还有伤呢。”
楚云梨勒住马,一把掀开帘子:“伤你的人又不是我,我管你是死是活,你信不信我丢你下去!”
田氏:“……”
小叶氏怕了,急忙道:“嫂子,她一个疯子,你别跟她计较!”
反正只要伤口结痂,她就能把这女人丢出去。
实在是这女人太伺候,小叶氏已经后悔招惹她了,要不是田氏死了她会被问罪偿命,她真的想给她灌一碗药,弄死她算了。
楚云梨冷哼一声:“我只把你送到镇上,别的我就不管了。”
小叶氏:“……”也就是说,她得自己想法子把这女人弄回去?
田氏面色难看:“你们柳家欺负我,把我伤成这样。要是我死了,你们谁也别想好!”
马车本来已经驶动,楚云梨才不怕她,不嫌麻烦地重新勒住马,掀开帘子:“你死一个给我看!”
田氏:“……你别逼我!”
我怕你哦!
楚云梨见识的人多,早看出来田氏就不想死,再找不到受伤那日的癫狂。她把帘子掀得更开:“下去!”
小叶氏:“……”
她看着一脸冷然的楚云梨,并不敢和她争执,放好了态度软语相求:“嫂子,你倒是再帮我一回。”
楚云梨冷笑:“你们俩都下去!死个屁,当我是吓大的?”
见二人不动,楚云梨直接抬手把小叶氏拽下来,又去拉田氏,还拉她受伤的那边肩膀。
田氏伤口红肿,不想伤上加伤。楚云梨这边还没拉呢,她自己就吓得下了马车。
楚云梨拍拍手,爬上马车,嗤笑道:“跟我能耐什么?谁欺负你了,你倒是欺负回去啊。柿子捡软的捏,我才不怪你这毛病!”
语罢,架着马车扬长而去。
田氏若有所思,要论这世上欺负她最狠的人,除了陈家不做他想。
小叶氏搀扶着田氏站在路旁,现在是秋天,秋老虎晒死个人,小叶氏顶着日头,火气也越来越高:“你说你逞什么能呢?站都站不稳,还搁这儿嘴硬。被人撵下来了你高兴了?”
田氏病了这许久,娘家婆家愣是没有一个人上门问一句。心里烦躁才拿这两人撒气。没想到李念秋气性那么大……曾经她嫁给陈长福的时候,明明现在很软来着,那时候自己夹枪带棒损她,她都一句话不答。
果然,钱是人的胆。
听说李念秋在镇上的八亩荒地种的糖杆收成不错,还熬出了比镇上张家还要好的糖,很是赚了一笔。田氏心里思绪万千,嘴上却道:“你要再说,我就真寻死了。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小叶氏最近简直怕了她这句话,闻言不敢再犟嘴,扶着她慢慢往镇上挪。
田氏被晒得头晕,问道:“陈家最近有喜事吗?”
姓陈的人很多,但田氏会问的也只有那一家而已。
小叶氏顿时幸灾乐祸:“有啊。听说陈老大已经给那女子下了聘。还有,陈家要分家了。”
田氏惊讶:“分家?”
随即她就有些恐慌起来。
正常女人嫁人之后,基本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男人和孩子身上。别看她如今离开了陈家,但却从未想过改嫁。
现在孩子他爹铁了心要娶外头的女人,唯一能够阻止他的也就只有双亲了。如果分了家,双亲又不跟着大房,以后大概就更劝不动他。而她……想要回去就更难了。
想到那个女人,难免就想到了身边的小叶氏,这些事情,可都是她搞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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