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这么巧?”钟应还是不信。
“怎么可能?”裴闻柳摊手,“这完完全全是你小子自己的问题。”
“我?”
“你好好看看君不意。”裴闻柳反手一指,正指着君不意的眉心。
钟应顺着手指望去,再度跟君不意的目光对上。
钟应眉眼压抑着火气,目光带着审视。
君不意眸如丹青水墨,唇瓣轻轻抿着。
对视一眼后,各自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钟应撇到了君不意垂落在肩头的鸦发,唇角的伤口,又想起幻境中那一场扭打,有些不自在,便将目光刺向裴闻柳。
君不意垂下眼帘,清淡又疏离,仿佛跟谁同住都一样,然而手背不自觉遮住了唇角红痕。
裴闻柳强忍笑意:“星辰台上时,可是你自己色胆包天想吃人豆腐,结果和他滚了几十阶台阶,导致君不意昏迷,耽误了七天时间。”
“……”
钟应有些不耐烦,这种“陈年旧事”,有必要一直提提提吗?
“这七天里头,别人早就报完名,领了身份令牌了,就剩下你们两个,一个躺床上,一个关禁闭,还是我替你们领的校服。”裴闻柳今日嘴皮子特别利索,“那么,你们两个晚了七天才登记在册的小家伙,被分配到一个院子,很奇怪吗?”
钟应一时间哑口无言。
好像……很有道理。
“行了,你们别磨蹭了,去收拾屋子吧。”裴闻柳趁着钟应心神震荡时,抓住了钟应的手腕,又隔着一层衣料握住了君不意的手腕。
将两人的手合在一起后,裴闻柳笑盈盈道:“好好相处,相亲相爱,可别再打起来了。”
“毕竟……”裴闻柳语句清晰,给了钟应重重一击,“你们至少要同吃同住十年,一直打打闹闹,不嫌累的慌啊。”
同吃同住十年!
同吃同住……十年?!!!
钟应想一想日后自己跟斗了数百年的莲中君好的像亲兄弟,走路勾肩搭背,洗澡相互搓背,甚至盖一床被子瞎侃的模样,彻底惊悚了。
谁他娘的要跟君不意好啊?
裴闻柳留下这么一句话,挥一挥衣袖,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徒留钟应一人僵化成雕塑,诡异的保持着和君不意掌心贴掌心,无语相对的场景。
肌肤接触太久,温度相互渗透,变得滚烫起来。
直到君不意烫到般抽回自己的手,又往后退了一步,钟应方才清醒。
一瞬间,钟应脸色彻底阴沉了,甩了自己手好几下,想要甩去上头沾染的死对头的温度和气息。
君不意拢了拢衣襟,侧过头低低咳了两声,肩背随着咳嗽而轻微颤抖。
“走吧。”君不意轻声开口。
不等钟应回应,他握着身份令牌,先一步离开。
钟应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最后只能跟了上去。
当他看到坐落在湖畔,背对青山的破旧院子时,钟应原本阴沉的脸更黑了。
新生的院落,都是已经出师的瑶光院师兄留下的。因为要住十年,一般来说,那些师兄们为了让自己住的舒适愉快,绝对会好好将院落修葺一番,装饰一番。不说假山流水、奇花异草,至少五脏六腑俱全。
而师兄们出师之后,便会将有用的带走,一些不重要的装饰品留下,留给新生们使用。
但是,不知道从哪一代起,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瑶光院这种亲切友好的风气一下子变了。
出师的师兄们一个个变得极为恶劣,他们会在离开之前,会把自己留下的,全部毁了。
后面的新生入学后,面对如狂风暴雨洗礼过的院落,简直欲哭无泪。自己不好过,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好过,如此循环往复,恶习就一代代传下来了。
钟应上辈子还算幸运,他院子的前主人离开时,只把院子的东西搬了个干净而已。
眼前的丙字叁号院,就地理位置来说是极好的,依山傍水,门口两块肥沃的灵田,湖畔修建了水榭,浅水中飘着两艘小舟,湖中是零星几片枯萎的荷叶,想必春夏时,必定是碧叶千顷,芙蕖灼灼。
然而,小院不仅破旧,更像被两头暴躁的妖兽肆虐过一番。
院子中原本种下的青枣树全部折了,乱七八糟的压着枯草地和半边屋子,干枯的落叶满院子都是,墙壁湿润的根部生了一层泛黄的苔藓,青石地板像是被什么东西撅了一番,凹凸不平,间缝长出杂草,焉了吧唧的迎风招展。
这些都是表面看到的,屋子里如何杂、乱、脏,钟应已经不敢想象了。
“……这院子以前是住了两只凶兽吗?”钟应忍不住开口。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原本歪歪扭扭挂在门上的“丙字叁号”牌匾便掉了,掀起一阵灰尘。
钟应:“……”
钟应赶紧后退,用袖子捂住了口鼻,君不意退的比钟应还快,轻飘飘落在了河畔的八角凉亭。
虽然钟应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何,但是钟应能感受他身上气息更冷清了些。
也对,钟应心想,自己好歹在凡世流浪了一年,之后在魔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什么苦头没吃过。
而身为重明皇最为宠爱的赤丹太子,君不意才是真正的娇生惯养,他怕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破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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