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明不是很合他品味的宫殿,钟应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一处不喜欢、不顺眼的地方。
这座寝宫甚至让他觉得,在这里长住也不是问题。
“这是我住了十年的地方。”君不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钟应回首,便见君不意问:“你觉得怎么样?”
钟应实话实说:“很美,很喜欢。”
君不意唇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那便好。”他反拉住钟应的手,快步朝着宫殿而去,步伐不似刚刚那般平稳,反倒像急于跟重要之人分享宝物的孩子。
宫殿处处种着紫藤萝花架,并非种植在土壤上,而是扎根于水中,攀爬在凉亭、屋檐、石像上。
簇簇或浅紫或明紫的紫藤花,停在池畔的灵鹤灵雀,水中雀跃的锦鲤,将过于清冷精致的宫殿染上几分鲜亮之色。
君不意推开雕花木门,拉着钟应进入其中,紫藤花的淡香也随着风吹进了尘封许久,却不沾丝毫尘土的房间。
这间房间非常宽阔,书架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旧书,架子旁边有几个竹篓,里头是满满的画卷。墙壁上绘着梅兰竹菊,桌面上摆着细腻的青瓷瓶,一眼瞧去,好像梅兰竹菊便种在了瓶中似得。
屏风上绣着千里江山图,钟应的目光绕过屏风,看到了一张玉石床……
钟应瞧了一眼,突然有点儿手足无措。
因为,这间房间处处都留下了君不意的痕迹和气息。
钟应几乎能够想象君不意在卧房中读书、绘画、下棋、练琴、休憩的场景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君不意肯定是小小一个、脸上带着些许婴儿肥,踮起脚尖也不如桌子高的小童子。但是睫毛肯定很长,因为君不意现在睫毛就很长。
小小一个的君不意会绷着一张脸,努力学习,每天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完成太子太傅们布置的功课。唯有夜深,才会松口气,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沉睡,露出孩童的乖巧和安静来。
然后,钟应看了看自己的手,忍不住想,那么小个的莲中君,他肯定一只手就能抱进怀里……
君不意不知道钟应想什么,拉开了另一边的房门。
房门外是一条长廊,长廊临水,可以将千丈瀑布之景收入眼中,偏偏又听不到水流“哗啦”声,紫藤萝爬满了琉璃瓦,从屋檐上垂落下来,花枝簇簇,于风中轻颤,仿佛下了一场紫藤花之雨。
“你坐吧。”君不意回首,“别站着。”
钟应手脚都不知道摆哪里:“坐哪里啊?”
“凳子,床榻,甚至是桌子,你随便坐。”
“哦……啊。”
钟应目光在床榻和凳子上转悠,正在考虑坐哪里时,又听君不意道:“我屋子有点儿乱,你别嫌弃。”
钟应觉得君不意在逗他。
就莲中君这洁癖又清高的性子,屋子里哪里乱了?反正他是看不出。
“以前只有小八顽皮,来过我卧房,后来他被我的容貌吓住了,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君不意一直垂着目光,说最后一句话时,才掀起睫毛,“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屋中会来别人。”
也就是说,他是唯一一个能踏进此处的“外人”。
钟应呼吸一滞,心跳漏了一拍。
君不意眸中闪过一丝腼腆:“所以,我也没来得及收拾。”
“哪里需要收拾?你说,我来!”钟应下意识开口,甚至还撸了撸衣袖。
君不意微愣:“现在不用。”
两人认识数年,争吵过,打过架,甚至还发生了一系列“偷窥沐浴”“一起看小黄书”“一起作弊”“一起混入花堂”“互捏小兄弟威胁”“意外亲吻”等尴尬事件,可以说在对方面前,干尽了丢脸的事,熟的不能更熟了。
平日里一句话不说,也不会觉得尴尬,而是各干各的,互不干涉。
今天两人却都有些慌乱。
一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君,半天都没找到地方坐下。
一向来清冷矜持、事事从容的莲中君脑子卡壳,半天都没想出怎么招待钟应来。
打破这份寂静的是规律的脚步声,以及停在阶梯下的宫女:“太子殿下。”
宫女盈盈一礼,告诉君不意霄后请他过去,末了,宫女补充:“霄后娘娘还吩咐,让您将客人也带过去。”
君不意声音恢复了清冷:“好,我知道了。”随后目光落在钟应身上。
钟应咳了一声,“我们现在过去吗?”
君不意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离开之后,宫女也退下了,毕竟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他们是不能靠近卧房的。
一个拐角,宫女就被侍从拉进了角落,角落里蹲着一排熟人,全是在太子宫当差的宫女侍从。
“雪言,怎么样?太子殿下和那位小公子在干什么?”
“对啊,你看到了什么?”
“快说啊。雪言你要急死我!”
“这可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带外人过来,以前虽然经常有人进出太子殿,但是都是那几位殿下和几位大人。”
“殿下他们两个是不是那种关系啊。”
太子殿下带好友回宫,本来就是一件让人惊讶的事,更让人震惊的是,居然有同伴看见了太子殿下被调戏的一幕。
这一下,太子殿的宫女侍从都坐不住了,冒着被赶出去的风险,探听起八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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