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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年后,在万相阁重逢时,他便没想过再瞒钟应,自温泉被钟应取下帷幕起,他便再无后悔之路。
    钟应在听到君不意承认后,脸上的神色非常复杂,被烈酒醇香渲染之后,激烈的情绪如火焰一般升腾而起,那是君不意所不能理解的愤怒,而那愤怒,却又不像是冲着他去的……
    “兴师问罪?我哪里能兴师问罪?重明国以道传国,重明皇暗中试验上古秘术,除了君九思外,七位皇子公主皆是上古秘术下诞生的“失败品”和“怪物”,这是足以动摇重明国根基之事,甚至会……”钟应苦笑一声,“甚至会毁了你,你肩负重明国重任,肩负重明皇的执念,怎么可以任性到不顾一切?”
    若真那么做,君不意便不是君不意了。
    钟应以手背擦拭唇角:“更何况,你觉得这件事我知道与否,都不会对我有任何“伤害”。天下至亲尚且有秘密,我瞒了你一些“不相干”的事,你瞒了我一些“不相干”的事,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本也该如此……
    若是没有前世记忆,若是没有前世的一切,若是钟应没有决绝的离开书院,前往魔界,而是按照君不意的规划,毕业之后结为道侣……那么,他知道后,可能还会因此兴奋一阵子,甚至以此来逗弄君不意。
    手里拿着糖葫芦,翘着二郎腿,在君不意的必经之路上,一边将糖葫芦递到君不意唇边,一边笑出小虎牙来:“呦,疏影君,你这是要去哪里杀人灭口啊?杀人灭口之前要不要先吃口糖葫芦?我尝过了,包甜。”
    ……可惜,没有如果。
    钟应咬了咬下唇,咬出牙印后,便在君不意面前,一口一口灌酒,他本便不怎么能喝酒,何况是烈酒?
    因此喝了几杯,便歪倒在桌面上,修长的指尖在太阳穴的部位一顿乱按,心烦意燥。
    指尖被微凉的手握住,随后,太阳穴部位传来柔软的按揉感,钟应怀疑是喝醉酒的幻觉,心里懊恼不该喝酒误事时,一道极轻的叹息拂过耳畔。
    “若是还有什么问题,下次再说吧。”
    君不意低语,褪去外袍,轻柔的披在钟应肩头。
    眸中清寒寂寥,神色间闪过一丝深入骨髓的倦意,他拂袖离开。
    才走了几步,玉杯被撞落地,“咚咚”两声,酒水洒了一地,玉杯却并没有碎——这杯酒,是钟应刚刚为君不意倒的。
    随后,一股力道拉住了他的衣袖。
    烈酒气味缠入鼻尖时,他听到了钟应的声音:“以前,我有什么事要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时,都会给你灌酒,你知道我的意思,还是次次会喝……现在,你一杯都不喝了吗?”
    最后一句话,钟应双手如八爪鱼似得,缠住了君不意的手臂,声音含着浓重的鼻音,好像凶兽幼崽收起了所有棱角,学着撒娇似得。
    “对不起,君不意。”钟应以这般无赖的姿势,黏着君不意,胡乱的喊,“意儿,意意,小妖精,对不起,你别生气,也别走……我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刚刚只是克制不住自己脾气。”
    “我快气死了!我从黄昏殿上醒过来的那刻,一直憋到现在,你知不知道我真他娘的要气死了!”
    “你只是没告诉我你是疏影君而已,我瞒你的事可多了,多的要命!”钟应顺着自己的脾气,破罐子破摔,“那些事我一件都没告诉你,你不知道我以前为什么莫名其妙的针对你,欺负你,想方设法找你麻烦,你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口一句喊你伪君子……”
    “伪君子……你怎么可能是伪君子?!”
    “是我一直以来在错怪你啊!”钟应捂住了脸,长发倾泻而下,如墨如缎,落下一层阴影。
    “可是,可是我若是知道你是疏影君,六十年前……我怎么舍得离开?”
    他误会了同住一间院落,相伴数年,虽然冷清疏离,却细心体贴,稍微逗一逗就脸红心跳的少年。
    更久远之前,前世之时,他误会了那个总是在深夜抚琴的少年。那个人不介意他的魔族身份,在众人纷纷远离他时,突然出现救他一命,带着他一路奔逃。
    甚至在重伤之后,还会强撑着来到魔界,将他一步一步背出黑暗的地牢。
    只要一想到那沾满红衣的血,全是君不意自己的血,钟应便觉得眼睛刺痛,克制不住的颤抖和愤怒。
    可是他做了什么?
    他恨是非不分的剑仙!他恨那些道貌岸然、虚伪至极的道修!他也恨……恨君不意那个伪君子!
    前世成为魔君之后,还未和君不意死磕之前,他曾经意外的见过莲中君一次。
    那人霜发如苍雪,眉目清冷,淡唇轻启,似乎想对钟应说什么……
    钟应一直知道,他当时想对自己说什么,可惜,满心怨恨的赤离魔君,怎么会给这个“伪君子”说话的机会?
    他一枪刺入了莲中君胸膛,血液滴滴答答自枪尖流淌而下,他对莲中君说:“这是你欠我的。”
    随后,畅快而笑,扬长而去。
    直至战场再次相遇,再也无人留手。
    那个时候,已无留手的必要,钟应屠杀了剑仙,挖出剑骨扔在了剑塔之上,惊骇九州,再无回头之路。
    他们一人是仙道第一人莲中君,一人是魔界之君,注定死敌。
    ……可是,君不意是疏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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