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朗:“……?”前武警先生被研究员高超的技法忽悠住,抑或是不想追究祁阔话语中的漏洞,选择闭上嘴巴走在祁阔左侧,毛绒绒的脑袋晃来晃去,观察没见过的新奇设备。
祁阔早就被严朗半长的发撩拨得难耐,他怀念极了严朗柔软头发的手感,以往严朗会抱着他埋进他的肩窝蹭来蹭去,像只不满足的巨犬,黑亮的眼珠清明澄澈,时间如水奔流而过,祁阔亲手洗刷掉严朗关于过去的一切。
瞄到放在桌上的点焊机,严朗凑过去看学员小心地焊接电线和主板,头上一沉,祁阔的手指覆在脖颈处,揉捏肩膀侧面的肌肉。偏偏祁阔的表情坦荡极了,与严朗对视不避不退,揉自家狗狗怎么啦,有事吗?
相比祁阔面上强撑的坦然,严朗心中翻来覆去琢磨的是自己忽高忽低的警惕心,面对祁阔时怎么就是该死的不管用。一次可以归结为没注意,两次是不小心,次次都是人走到身后欺负到脑袋上也提不起警惕,祁阔哪天冲动一刀把他捅死严朗只能怪自己是个见色起意的二逼。
祁阔也确实很好看,不亏。
“你会焊接吗?”严朗问。
祁阔的手仍停留在严朗浓密的头发中,严朗不赶他他便心安理得地继续占便宜,祁阔说:“十二岁就会。”小时候他给严朗焊过一个铁飞机,严朗拿着它砸得整条街的小屁孩看到严朗就哇哇大哭。
祁阔看不惯严朗蹲在学员旁边认真地看幼稚的点焊技术,他捏着严朗的脖子将对方薅起来,说:“我带你去看核反应堆,我自己造的。”
严朗被祁阔的【我自己造的】这句话逗笑,顺水推舟地说:“好,去看。”他俨然放弃对警惕心的问责,由着祁阔的手黏在自己后颈。
祁阔显然意识到刚刚那句话的不妥当,但他不准备改,严朗最吃他这一套。
第6章 反应堆
核反应堆仅有一个雏形,底部的压力壳、底封头、径向支撑器、仪表引线管和锥芯支撑柱逐次铺设于地下井。祁阔计划建造一个直径五米高十二米的中型核反应堆,他站在反应堆机组旁说:“反应堆建好后,日发电量可达400至600兆。”
严朗不懂机械,他低头往地下井看,视线被漆黑阻绝,空荡荡什么都看不见,严朗却觉得浪漫。他隐约感到熟悉,很久很久以前,有人曾经也带他看过繁复工艺下的小玩意儿,钢铁和技法组成他不懂的东西,在那人掌心焕发出别样的光彩,一如他面前只有个外壳的核反应堆。
“我可能永远都不懂你的世界。”严朗感叹,他直起腰,环顾空荡荡的房间,“其他人呢?”
祁阔不喜欢严朗的感慨,他皱眉:“你不需要懂,这些东西很简单,乌龟都能对着图纸造出来。”
严朗纳闷地看向祁阔,祁阔似乎在骂他不如王八。
“其他人去提取重水和浓缩铀。”祁阔说,“你饿了吗?我们去吃饭。”
严朗并不饿,他问:“我想去外城看看。”
“你不能去外城。”祁阔第二次拒绝了他,“外城十分危险,你是锚点一号,即使所有人都死了,只要你活着,就有翻盘的希望。”
严朗沉默片刻,抬起手捏捏鼻梁:“走吧,去吃饭。”
去食堂的路上,严朗一直低头思索【锚点】这个词背后代表的意义,他为什么会成为锚点?全球十亿人,偏偏他是最关键的那一个人,这是怎样的运气。一切的答案,都在他失去的记忆里,而那份记忆,同样残破斑驳。
除去拯救世界,他的父母、爱人、亲朋好友都在哪里?
严朗像一艘丢失指南针的航船,行驶于漫天阴云下,平静的海面随时有巨大的海怪将他打翻,他仍不知道往哪前进。
祁阔的视线落在严朗下意识旋转的戒指,停驻两秒,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右手轻轻搭在严朗肩上,似在安抚。
严朗偏头时余光瞄见祁阔右手无名指上的浅色环状皮肤,问:“祁哥有爱人吗?”
“有过。”祁阔说,“他一年前病逝。”
“哦。”严朗举起右手,“请问我的资料里有婚姻记录吗?”
“没有。”祁阔说。
“怎么会呢……”严朗小声呢喃,也许是一场无果的暗恋,既然自己没有过去的记忆,不如把戒指摘下来开启人生的新篇章。严朗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他摘下戒指,祁阔眼神微动,说:“明天进模拟舱不允许携带金属物品,你把戒指给我,我帮你保管。”
“送给你吧。”严朗将戒指塞给祁阔,“它看起来不太贵的样子。”
是不太贵,是祁阔赚的第一笔科研收入买的一对铂金戒指,没有闪耀的钻石,非常朴素,但那时的严朗如视珍宝。
祁阔接住戒指放进口袋,垂眼遮掩复杂的情绪。
食堂位于走廊正前方,严朗偏头偷偷看祁阔,冷淡的研究员先生看起来兴致不高,可能是他冒然提到祁阔过逝的爱人。严朗学祁阔安抚他的动作,将右手搭在天才研究员肩膀上,用力拍一拍。
祁阔疑惑地看他,严朗一时词穷,憋出两个字:“节哀。”
祁阔:“?”节什么哀……哦对,五分钟前他编瞎话骗严朗自己的爱人一年前病逝,祁阔顺势塌下肩膀,情绪愈发低落,整个人蒙在阴沉的忧郁中,浅棕的眼珠染上一层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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