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骂,又一边后悔:早知如此,自己就该挟恩相逼,强迫吴名立誓,在他扳倒卫浚前不得出手。吴名虽身为杀手,却有侠气,这种人会信守誓言,哪怕因此对他怀怨在心,也总比为报仇丧了命强。
思来想去,为时已晚,除非能赶在吴名出手前找到他,否则苏晏也无计可施。只能先叫来苏小北,嘱咐他明日天一亮,就去奉安侯府附近打探,看有何动静。
翌日拂晓,苏小北便出发了。剩下小京为苏晏更衣备马,送他出了府门。
苏晏对小京吩咐道:“吴名若是回来,你得想法子将他死死留在府中,就说这是我的命令。他若不听,你就告诉他,我要与他恩断义绝,从今往后再没有任何关系。”
他翻身上马,朝着城西催鞭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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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城西侧靠近京郊,有座不甚高大的山,叫灵光山。山坳密林接着缓坡,被中间一条清溪截成东西两半。
溪畔缓坡绿茵融融,野花点缀,被称为“浅草坡”,取其“浅草才能没马蹄”之意。
豫王下了马,与苏晏并肩信步,踏青而行。脚下草叶绵柔,身旁水流丁冬,夏日清爽的晨风拂面如醉,带给人心旷神怡的惬意感。
苏晏爬上一块峭高的大岩石,举目四望,说:“三山如抱,一水环腰,此地风水不错,的确是个建学院的好地方。”
豫王道:“唯独一点,这块草坡方圆不足,地基若是只限于此,将来校舍广场未免有些局促。若是向东西两侧拓展,便要伐林填溪,孤王又舍不得这几分野趣,想尽量保留下来。”
苏晏颔首认同:“王爷有雅趣,不是煮鹤焚琴之人。”
豫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孤王非但不会煮鹤焚琴,还十分怜香惜玉,清河以为呢?”
苏晏见他几句话不到,又开始出言调戏,心底默默叹气,面上却装作听不懂,答非所问:“我以为既然王爷不是东西,那就看看南北两侧,还有没有拓展的空间。”
豫王一怔。
苏晏笑道:“哦哦,下官口误,并非‘王爷不是东西’,而是既然王爷不革东西,那就观采南北吧。”
豫王听完解释,依然觉得他是在骂人。
这张牙尖舌利的小嘴儿,不知在床上又会是如何风情,是叫骂连连,还是呻吟不断?豫王哂笑着看苏晏,心底将他剥光调弄了好几轮,口中却不以为意道:“南面卵石滩倒是可以填,但仍嫌不足,北面有座灵光寺,若是能拆除,那就足够了。”
“拆寺庙?”苏晏有些意外,“这灵光寺不是挺出名,还有个法名继尧的主持,据说经常出入宫中?”
豫王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从来不信苍天鬼神,只信雄军长槊,闻言道:“京师人口众多,百年前不得不辟拓外城,以安生民。这些年外城也渐拥挤,道观寺庙却四方林立,出家人不事生产,又占良田为僧田,民怨颇多。拆一座灵光寺又如何,最好让那些僧侣都去还俗,还能为国增添劳力。”
苏晏不想太后那么礼佛信道,儿子却是个无神论者,不由失笑。
豫王招呼他:“看够了,就下来吧。咱们去灵光寺走走。”
爬高容易下去难,苏晏左顾右盼,想在岩石间找出一道好走些的罅路。豫王却朝他展开双臂,说:“跳下来,本王接住你。”
苏晏摇头,脚底一点点往下方挪。
豫王手指扣住一小片石屑,悄悄往他软布皂靴上一弹。
苏晏外脚踝上突出的小圆骨,隔着靴筒挨了记偷袭。他痛呼一声,失去平衡跌下去。
豫王伸臂接个正着,紧揽着不肯撒手,嘴唇趁机在他颈间厮摩,又绕着喉结轻吮,几下就把苏晏舔了个遍体酥麻,脚下发软。
苏晏见识过人形自走淫兽的厉害,处处提防着豫王挥洒费洛蒙,生怕一个恍神,就跟被拍花似的,中了他的邪。当即横臂用力推他宽厚胸膛,又使劲踹他小腿,叫道:“放手!再不放手我要操板砖了!妈个比,朱栩竟我警告你,你再这么动手动脚,朋友没得做不说,我见你一次骂你一次,朝堂上、皇帝面前也照骂不误。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你!”
豫王仗着武力,将苏晏锁在怀抱中,脸颊贴着他颈侧光洁白皙的肌肤,眷恋地蹭了蹭,佯怒道:“你又辱骂太后,当心凌迟处死。”
苏晏大怒:“好啊,那就去太后面前评评理,看她老人家是不是也同意儿子肆意狎亵士子,逼奸官员?”
“你这话就言过其实了——孤王如今分明只亲近你一个,与其他士子官员毫无干系。再说,两情相悦之事,怎么能称为逼奸呢,和奸还差不多。”
“去你妈的两情……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
苏晏险些气了个倒仰。豫王张弛有度,见火候差不多了,热过头了要焦,便撤除桎梏,改牵他的手腕,一本正经说道:“孤王方才逗你玩儿的,莫要当真。走,我们去灵光寺看看。”
苏晏余怒未消地抽手,腕子上却仿佛焊了铁圈,身不由己地被拽过草坡。
豫王专挑坎坷的地方行走,苏晏跌跌撞撞,几次要摔倒,都被他及时揽住腰身,不是这里摸一下,便是那里捏一把,口中假惺惺关心道:“小心脚下。野路难行,不如孤王抱你过去?”
苏晏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灵,明知他有意调戏,此刻却无力制约,被各种下三滥的小手段折磨得要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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