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鞑靼骑兵!不知何时抄到他们身后,堵住了退路。所幸只有二三十人,褚渊嘶吼道:“前队随我迎战!后队护送大人穿镇离开!”
他事先把十九名侍卫分成前后两队,前队包括自己在内十五人,负责对敌。后队四人由高朔率领,负责掩护,加上荆红追和两名小厮,使苏晏身边至少有七人拱卫,避免落单。
褚渊一声令下,锦衣卫们纷纷从马背上取出鸟铳,下马寻找射击掩体。
鞑靼作为游牧民族,不像大铭属于等级森严的帝国制,而是由许多部族组成。一支骑兵队往往就是一个部族的男丁。
这些游牧人祖辈马背上长大,个个骑射功夫一流,甚至可以三天三夜不下马,吃睡都在马背上,机动力无人能及。
鞑靼轻甲骑兵不爱与铭军短兵相接,最擅长以弓箭进行游击,五六十丈外就开始射箭,一旦敌方接近,便驱马拉开距离,继续射箭,烦人得很。褚渊知道眼下想要击杀这些游骑,并非易事,如果不能近身作战,就只能同样依靠远程武器——弓箭或是火器。
他们所携带的十几支由西洋火绳枪改造的鸟铳,此刻就成了最适合的武器。
苏晏被狂奔的马车颠得像风中落叶。
他搂着吓得变色的两个小厮,紧紧抓住窗框,听着后方传来的零零星星的枪弹声,危急时刻居然还有心思浮想:火绳枪射程短、射速慢,装弹操作复杂,又容易走火,有机会得好好改进改进才行。记得这个时代有个枪械改装猛人叫赵世臻,也不知道出世了没有,应该不至于被他蝴蝶掉吧……等将来回京,赶紧把人找出来,送进天工院……
马车猛地刹住,苏小京惊叫一声。苏晏的前额撞在窗框上,眼冒金星。驾车的锦衣卫叫道:“前面屋舍纵横,路太窄,车过不去了!”
“马车速度太慢,最好弃车换马。”高朔说,“只是车厢里都是苏大人的行李……”
“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把圣旨、官印和文书带上就行。”苏晏捂着脑门,使劲吸气。
荆红追钻进车厢,背起装着印信的包袱,扶着他下了车。苏晏的视野从金光旋转的黑暗中恢复,见周围房舍明显被打劫过,地上横七竖八都是百姓尸体,一个个被刀劈砍、枭首,中箭的反而少,显然是被虐杀。
不远处有个老妇人,裸死在井旁,身下鲜血淋漓,护在胸前的垂髫幼儿,也没有了动静。
苏小北和苏小京毕竟只是十三岁小少年,见状直接哭了出来。
苏晏也忍不住眼眶发红,用力握住了荆红追的手臂,喉咙里梗塞难当,“太惨了……”
即便像荆红追这般见惯生死的冷漠杀手,也不禁被这一幕撼动,咬牙道:“鞑靼人该死!”
高朔催促:“苏大人快走!”
“离此最近的驻军卫所是哪个?”苏晏问。
“是定边!往西北方向走!”
苏晏刚刚上马,高朔忽然侧耳,又趴下来把耳朵贴着地面,顷刻后叫:“又有骑兵过来了!我听不出马蹄震动的方向!”
听不出方向,也就是四面八方。
劫掠后刚离开不远的另一支鞑靼人队伍,听见枪响,又掉头包围了这个小镇。这批骑兵足有百余人,飙风般呼啸而来,几十支箭矢从各个方向朝他们射来。
荆红追拔剑击落飞来的箭矢,忽然见几支冷箭前后夹击射向马背上的苏晏,忙一把抓住他腰带拽下马,抱着他在地上滚了几圈。
苏晏冠帽摔落,簪子也掉了,乌黑长发披散在腰身,沾了不少尘土。
鞑靼骑兵见场中只有六七人,把弓一收,抽出弯刀冲上来。为首的盯着苏晏,用蛮语叫道:“白皮肤的漂亮女人!不许杀她,抓起来献给兀哈浪大人!”
荆红追把苏晏推上马车,抽冷子甩出一把飞刀,洞穿了这个哇啦叫嚷的鞑靼人的眼窝。
首领从马上跌落,瞬间死透。骑兵们愣了一下,发疯般狂叫着,挥刀扑来。
荆红追剑尖抖出一团寒光,施展奇诡身法,在马车旁游走,凡是接近的鞑靼骑兵,无不被他刺下马来。
苏晏钻进车厢,与捆成个粽子,仍然努力扭身探头的王辰碰了个对脸。
王辰:“唔唔嗯唔!”
苏晏解开绑在他嘴里的布条。王辰喘气问:“被鞑子骑兵包围了?多少人?”
“百余人。”
“这下要亡!妈的没想到老子竟死得这么窝囊,就跟一只待宰羔羊似的!”
苏晏从袖中拔出防身的匕首,逼近他。
“你要杀我……也好,死在你手上,总比死在那些鞑子手上强!”王辰瞑目待戮,却不想身上捆的绳索骤然断裂,恢复了自由。
苏晏说:“你就算要死,也得死于王法,而不是畜生刀下。走,逃命去吧!”
王辰怔住,脱口问:“你怎么办?”
“有锦衣卫和阿追护着,想法子冲出去。冲不出去,就只能和他们同生死了。”苏晏面上淡定自若,心底的紧张和惧怕半点不少,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落在鞑靼人手里的死状。
王辰万念挣扎,最后咬牙道:“二十个身手了得的锦衣卫要是都冲不出去,我一个人怎么逃命?还是跟着你们吧!有没有刀和弓箭?”
车厢外,一名鞑子喷血摔落地面,死不瞑目的双眼隔着帘缝与他们对望,手中还紧紧握着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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