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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水淹死的?他放下桶,走过去把人翻过来。
    其中一人还有微弱的气息,被他拳面压在腹部,呕出了几大口浊水,又被真气逼入经脉,剧烈呛咳着苏醒过来。
    衣物布料上好、做工细致,绝非寻常百姓穿得起。虎口有茧。身怀武功又有公门气息。荆红追迅速判断,问:“你们是什么人?”
    “……是从京城来的官家信使。”那人趴在地上,边咳边说,“有劳小哥报个官,让衙门来护送。”
    荆红追背起他,沿着村道朝镇子里走去。
    那人十分感激,解释道:“连日暴雨,我们乘坐的漕船出了事故,船翻了,同伴都淹死了,只剩我一个。”
    荆红追道:“我送你去县衙,你自己和县太爷说。他若不信,你就得去蹲大牢。”
    那人回答:“你们县太爷最好会信,会派人马护送我,否则他担不起耽误的后果。”
    荆红追觉得这人有趣,又落魄,又傲气,像曾经的自己,于是多问了一句:“什么后果,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那人伸手摸了摸藏在怀中的诏书,喃喃道:“就算没全塌,也差不多塌一半了。”
    十二日后,此人离南京尚有小段路程,而一队携带着伪诏的“锦衣卫”先他一步,赶到了钟山陵庐。
    第294章 把我当什么人
    钟山孝陵,神宫门前。
    朱贺霖看着面前应召而来、跪地效忠的将领,还没从意外中回过神来。
    苏晏上前托了一把梅长溪的手肘,对方顺势起身。
    “没想到啊,挽着裤腿插秧的农夫,一晃变成了卫指挥使,梅大人这是在捉弄我们么?”苏晏笑问。
    梅长溪有些尴尬地答:“下官绝无此意。孝陵卫与别的亲军二十六卫不同,平时隐于市野,囤田自耕,百余年来代代相承,一贯如是,那日并非我等捉弄小爷与苏大人,万望恕罪。”
    朱贺霖摆手道:“无罪无罪,是小爷自愿要下田帮你们插秧的。”
    苏晏招呼他们进旁边的具服殿详谈。
    三人落座后,苏晏叹道:“看来只有我是最被蒙在鼓里的一个。锦囊明明在我怀中揣了一整年,结果我却连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
    朱贺霖忙解释:“不是小爷不愿将那张密旨给你看,实在是……哎,反正都到这份上了,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也无妨。”
    开国初,太祖皇帝建立亲军二十六卫,负责护驾左右、宿卫宫禁。这二十六卫只听命于皇帝,五军都督府与兵部无权调动。
    后来,内阁相权逐渐坐大,历任皇帝在与文官体系的博弈中,兵权逐渐流失。尤其是金吾、羽林等十九卫,因为掌的是皇城的值守巡警,由五军都督府接管。
    到今上继位时,由皇帝直接统领的、比较灵活机动的,也只有锦衣卫与腾骧四卫了。
    其中锦衣卫约八千人,腾骧四卫有四万余兵马。
    这些都是放在明面上的。
    朝堂上下皆以为,锦衣卫与腾骧卫是皇帝的利器,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皇帝手里其实还藏有一张真正的底牌。
    那便是平时隐、乱时出的孝陵卫。
    这张底牌是只属于皇帝的秘密武器,只有当储君以正当手段继承帝位时,才会从上一任皇帝口中得知启动的方法。
    苏晏听到这里,诧异道:“既然新君继位时才会传授,皇爷为何在一年前就将锦囊交予我?莫非那时就料到了小爷会有今日之困境?”
    朱贺霖也百思不得其解:“父皇春秋鼎盛,传承之事远在数十年后,我也想不通,为何父皇会突然将孝陵卫的秘密告诉我。或许……他在京城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不好调动明面上的锦衣卫与腾骧卫,所以才打算出动孝陵卫?”
    苏晏立刻想到了昨夜接到的“废太子诏书”,更加怀疑那是一封伪诏。
    京城一定出了大变故,足以翻天覆地的那种。而皇爷早在一年前,就有所预感和布置,所以才未雨绸缪。
    朱贺霖赞同他的这个推论。
    梅长溪则说:“何等绸缪都与孝陵卫无关。我身为指挥使,只认天家信物。无论是哪位皇子,只要能召唤出孝陵卫,梅某就奉他为下一任的君主——除非君主不信我、不用我,那就另当别论。”
    朱贺霖对他颔首:“小爷当然信你。父皇密旨上说了,南京梅家,自开国起就担任孝陵卫指挥使。第一任梅指挥使是大铭开国长公主的儿子,如此说来,你我虽不算同气连枝,亦是血脉相通,将来也必能君臣相得。”
    苏晏为太子的这番话暗暗点头:小朱待人处事越发成熟圆融,懂得收服人心了。
    果然,梅长溪深受感动,起身抱拳:“太子殿下信重梅某,不以为外人,梅某必报以赤诚忠心。”
    朱贺霖反问:“有多忠心?”
    梅长溪被问得一怔。
    朱贺霖紧盯着他,脸色微妙:“跟着小爷造反呢,敢不敢?”
    苏晏:“……”
    刚夸的你什么?啊?你就给我胡说八道!这不让人省心的崽儿!
    他正要开口救场,朱贺霖不动声色地按住了他的手背。
    于是苏晏闭了嘴,静观其变。
    梅长溪错愕过后,一脸惊疑不定,纠结片刻后,忽然云开雾散地笑起来:“小爷险些将我绕进去了!能拿到孝陵卫的虎符,就说明小爷是皇爷认定的继位者,那么跟着小爷能造谁的反?自己的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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