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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红追说完,转身走入内室。
    沈柒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片刻后他听见了内室哗然的水声、硬物落地的声响以及含糊不清的话语声——依他的功力,完全可以听清,但那些语声中饱含的震惊与难过、心痛与失望,令他不愿细听。
    他只听清了最后一句:“……我知道人各有志,也知道同行者难免会分道扬镳,但至少我真心以待的人,希望他们离我而去时也能不怀怨恶,好聚好散,是我错了吗,阿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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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要出门?我这便去准备马车。”苏小京把浇花的壶往地面一搁,手在腰间系的巾上擦了擦,往马厩去。
    “……小京!”苏晏唤了一声。
    苏小京回头,见竹梢洒下的细碎光斑漾在大人的脸上,水波似的,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苏小京迷蒙地眨了眨眼,不知为何想起自己被苏大人挑中带走的那日,他穿的就是一身竹叶青色的衣衫,简直神仙中人。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苏晏忽然笑了笑:“上次你不是问我科考的事么?你若一心向学,我送你去书院,与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弟一起读书如何?回头把奴籍消了,对外就说是我的堂弟,因为叔父早逝由我抚养。等你学有所成,金榜题名,就可以入仕为官,另立门户了。”
    苏小京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也笑起来:“大人可别取笑我,我哪里是读书的料,上次随口瞎说,倒让大人费心了。大人这是去官署还是哪里?想让谁驾车?”
    苏晏无声叹息,道:“我奉召进宫。你若现下有空,就驾车送我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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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先殿中,三幅油画并排挂在壁上,朱贺霖与苏晏站在画像前仔细观看。
    站在一旁的爱华多穿了身待诏的官服,一脸紧张地等待结果。直到皇帝与副相都满意地点点头,他才松了口气。
    “不错,就照此模板复制四十五幅,月底前要全部完工。先画完的那些,可即刻派人送去最边远的府城,确保下个月底的全国公祭准时举行。”朱贺霖吩咐道。
    时间紧任务重,爱华多连一秒时间都舍不得耽搁,当即告退,回到画院去赶工。
    朱贺霖是以验收油画为由把苏晏召进宫的,这会儿画看完了,又说要与他一起验看上次说的给梨花配种的那只公猫。
    苏晏本想回官署,这下只好派人回府去抱猫,自己留在宫里等。结果等到猫送来、验过关了,朱贺霖仍不放他走,说要观察一下两只猫处得融不融洽,顺道陪个午膳。
    午膳后,两只猫玩熟了。波斯猫海棠是面脾气,被梨花又挠又搓也不怎么反抗,一个巴掌拍不响当然融洽。朱贺霖见状笑道:“这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成了。”
    苏晏趁机提出告退。朱贺霖眼珠转了转,愁眉苦脸地重重叹了口气。
    苏晏问他何事烦心,是因为作乱的贼军,还是北漠局势?
    朱贺霖摇头不答,有苦难言似的又叹了口气。
    问不出缘由,这下苏晏难免担心起来,又听朱贺霖看猫时异常沮丧地感慨了句:“没得治了……还不如个猫。”更是心中疑虑不已。
    朱贺霖让他自便,折回寝宫去睡午觉。
    苏晏知道这小子精力旺盛,从没有睡午觉的习惯,越发感觉蹊跷。告退离开时,在走廊碰到个捧着药壶和碗的小内侍,朝他躬了躬身,匆匆忙忙进殿去了。
    左思右想,苏晏觉得朱贺霖有事瞒着他。莫不是生病了,可这有什么好对他隐瞒的?
    于是他临出宫时拐去了太医院,向当值的一名姓曾的院判询问起皇上龙体是否安康,御药房送的是什么药。
    曾院判的神情中掠过一丝为难与尴尬,笑道:“圣躬无甚大碍,还请阁老放心。御药房送的也只是些调理阴阳的补药。”
    苏晏没那么好打发,追问:“‘无甚大碍’的意思是有小恙?要真是好好的,调理什么阴阳?”
    曾院判被逼不过,只好支支吾吾道:“龙体的这个阳气嘛……也不是说不足……就是太足了,长期没能得以疏解,就容易堵塞经络……这堵了就不通啊,不通就难免萎靡,萎靡了就……”
    苏晏实在没耐烦听他叨叨,猛一拍桌面:“到底是什么毛病,限你五个字内说清楚!”
    曾院判吓一跳,脱口而出:“皇上阳痿了!”
    刚好五个字。
    苏晏呆若木鸡,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骤然发起飙来:“胡说八道!皇上年纪轻轻、身强力壮,阳……痿个屁!我看你不是庸医误诊,就是打着补阳的幌子诱骗皇帝用丹!我告诉你,铅丹不能吃,那是害命的毒药!”
    曾院判吓得面如土色,跪地道:“阁老明鉴,下官绝对没有向皇上献丹,所开的真就是温补的方子!”
    苏晏盯了他片刻,说:“症状具体说说,药方也给我。”
    怀中揣了张药方,苏晏官署也无心去了,坐上马车直奔医庐,在车上还换了身便服。
    他找了个市井间小有名气的内科大夫,把药方给对方看过。大夫仔细看完,说道:“的确是补中升阳的良方,不过怕是没什么疗效。以公子所描述的症状看来,这是长期郁遏,以致命火不能用事,即便勉强举事,也会孤阳早泄的典型案例。故而欲助命阳,就得把阻遏命阳者先给除了。”
    苏晏听得晕乎乎,问:“怎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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