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也很标准,轻易就可以转为文字。
“姐姐是关心则乱。”方清野在最后一条语音里说,“您不必困扰。”
“您不必困扰”这几个字说得很委婉,但是意思表达得很明确。
方清野是个二十五岁的青年人,行动不便是事实,但他有自理的办法,不到需要姐姐的上司来帮助的地步。
说是请傅骁不必困扰,其实可能是他自己更困扰一点。
这么冷静体面地解决问题,不再像是七年前那个很容易就手足无措的方清野了。
“我的运气也太差了吧!刚去便利店,一摸到门把手,玻璃门竟然整个碎掉了!”
“我昨天买的参考书,后面几页答案都没有印!”
“呜呜呜,气死我了,考试的时候墨水胆突然碎裂,我的卷面分全被扣光了!”
“我无了。我刚坐到了别人嚼过的口香糖!怎么办啊!”不记得是哪一次,方清野开始向他求救,“马上就要表演了,程鸥,我能不能先穿你的衣服啊?”
也不记得是哪一次,方清野赤条条裹着床单,两腿分开地坐在傅骁的大腿上,双臂搂着他的脖子,眼睛亮晶晶地说:“我以前的运气那么差,可能都是攒着用来遇见你了。”
“我好喜欢你啊,程鸥。”
方清野叫他那时的名字。
“超、级、无、敌喜欢你。”
第2章
如果人人头上都有一个象征物的话,方清野觉得自己头上的一定是一团乌云。
黑漆漆,但不下雨的那种。
运气这种事在方清野身上就是一种玄学。人生似乎被施加了Debuff,从小到大,他总能遇到一些匪夷所思但又不至于影响人身安全的事件,简称为“倒霉,但没完全倒霉”。
初冬,方清野和几位朋友相约登山。
帮朋友拍照留念时,方清野不慎踩到游客扔的矿泉水瓶,整个人滚了两圈,头部撞到一块大石头上,当场就起了一个大包块。朋友们立即将方清野送到山下的医院,一开始他还只是有恶心、头晕的症状,简单检查后被诊断了轻微脑震荡,不算非常严重。但回家休息一晚起来后,方清野就忽然失去了视力,情况来得又急又猛。
辗转几家医院,给出的诊断都是视觉皮层受伤,造成暂时性的视觉障碍,只能静养等待恢复,“暂时”具体是多久,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期限。
这简直是方清野的非酋人生中,最为离谱最为严重的一桩遭遇。
宋丝丝知道这件事时人在国外,很快就通过在江城的人际关系,给方清野争取到了一位著名专家的就诊名额。
为了能让方清野顺利在江城完成检查,宋丝丝还拜托了她的上司,请他帮忙接待。
方清野拒绝了两次。
一来,方清野认为自己并没有到不能自理的程度。
二来,他不太想麻烦素不相识的人。
但前几天,方清野因下楼扔垃圾,被乱放的自行车绊倒过一次后,得到通知的宋丝丝就不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了。
“傅骁是我的上司,也是我多年的朋友,我和他不是交浅言深的关系。”宋丝丝在电话里一如既往的强势,“而且他那个人比较怪,之前我帮了他一个很大的忙,现在他不会觉得我欠他人情,只会觉得是等价交换而已。他就是个机器人。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实在不行,我让他帮你订酒店。”
怎么可能没有心理负担呢?
拿到对方联系方式的第一时间,方清野就让裴佳年帮他用手机加了对方的社交账号。
裴佳年是来帮方清野收拾东西的。
他用方清野的手机搜索到名片后,念出了对方的昵称:“Fuxiao,这人的名字有点写实啊,居然就是真名的拼音。头像也老龄化,就是一条公路,看起来好严肃,精神世界似乎有点贫瘠。”
裴佳年以前是学心理学的,什么都免不了分析一番:“是不是真的是个机器人,不是比喻,而是字面含义那种?”
方清野无语:“你别管昵称头像了,先帮我输入验证信息吧。你就写:您好,我是方清野。”
方清野只听说对方叫傅骁,但不知道对方的年纪,所以就用了敬称。
裴佳年帮他打字,听到“您”字笑得半死,说:“您什么时候这么一本正经,变乖乖牌了?”
方清野卡了一下,真的表现出一点窘迫:“那,我是觉得很尴尬嘛,不然我要怎么称呼啊。他是我姐的上司,我总要表现出一点尊敬吧。”
“好好好,是得尊敬。”裴佳年笑,“我看你比我还懂社畜这一套。”
方清野现在博一,他们专业的人际关系相对单纯,基本上还没怎么接触过真正的社会。
方清野一向受欢迎,人际关系很好,裴佳年看到他因为受伤怕麻烦别人,变得有一点小心翼翼,还是有点心酸。
“别您啊您的了。”裴佳年正色,“我还是问公司请几天假,买张机票陪你去好了。”
方清野说不用,对裴佳年道:“我受伤以来你已经请假太多,年假早就用光了吧?社畜社畜,马上就面临年底考核,你的年终奖不要啦?”
多年好友,裴佳年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钱是很重要,但是你不是更重要吗。”
两人正说着,裴佳年忽然拿起手机:“他通过你的好友验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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