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只不过思虑了这么些时间,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实在是没有精力亲自去查清这件事。
这宫中……并不太平。
-
回去的时候不同来时的匆忙,姚公公特地吩咐了大些的辇车送他们回去。辇车大些也稳些,司南总算不用特地保持平衡了。
他旁边的唐蒲离靠在椅背上,疲倦地合上了眼睛。
司南刚想开口,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进来,风寒未愈的身子被冻得打了个激灵。
唐蒲离睁眼,瞧了瞧他,把手边的窗合了起来才又躺回去。
司南揉揉鼻子问他,“为什么刚刚我不能扶?”
“你以为你真是来保护我的?”唐蒲离道,“你是来监视我的。”
“那我如果刚刚动身了,陛下就会换人了?”
“自然,他会觉得你偏袒我,从而偏袒太子。”
唐蒲离心知肚明,他是最得皇心的臣子,陛下也不是有意要苛责他,刚刚也不过是借机试探试探。他担心唐蒲离徇私舞弊,包庇太子,又不愿他背信弃义,与太子划分得太清,所以思来想去,他得插个折中的人进去。
这个折中人,他提不得,得找个会吹风的人提。看来那人的手脚够快,也够稳。
司南眨了眨眼,“那更奇怪了,你不让我动,是因为你想要我来监视?”
唐蒲离狡黠地笑了,“自然,你多好骗啊。”
司南:“……”
好气!
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
五公主一案被盯得很紧,没几天皇上拨的人就下来了。徐朗知道这事儿之后,干脆直接打发司南搬去尚书府好好查案,又给他拨了一个院子里几个相熟的小兵让他一并带去。
唐蒲离把玩着刚刚宫里送来的黑曜石坠子,坐在窗前听着小五禀报完才抬了抬眼皮。
“院子都安排好了吧?”
“是,东边和南边好些空着的,已经叫人去打扫干净了。”
唐蒲离点了点头,视线落到了窗外。
耀眼的夕阳从窗口落下,他却坐在阴影当中,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黑暗之下,不喜不悲,抑或无喜无悲地看着日升日落。
“啊!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屋里的二人循声望去,见司南不知何时定定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个大到夸张的包袱。
“我看到了!”司南搂紧了他的包袱,直直看着唐蒲离,“刚刚有宫女从院子里出去了,你是不是又给太子递消息了!”
唐蒲离看着他愣了愣,忽而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撑着拐站起了身,就这么走到了一片夺目的夕阳中。
“是又怎么样?”金色的光辉穿过阴暗的缝隙,将他含笑的瞳仁染上了一层暖意。
一旁的小五默默叹了口气。
“我们要查的案子不排除太子作案的可能,你不能包庇他。”
这一字一句咬得,比每年一次宫中祭祀的颂词念得都字正腔圆,唐蒲离被他的一本正经逗乐了,忍笑忍得很辛苦,“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承认我确实看不懂你们的弯弯绕绕,但也不能这么容易就被你得手!”司南抬脚踏进了屋,在地上放下了他鼓鼓囊囊的包袱,“所以我打算用死办法。”
唐蒲离盯着他把东西拆开,才看清里面竟然是一床小被。
“我打算住在你这儿打地铺盯着大人,大人不答应,我就直接当你心里有鬼了。”司南拆着被子理直气壮地跟他说。
被子都要铺好了,半天也不见回应,司南回过头,竟然看到唐蒲离笑得撑在门框上直不起腰。
第8章
就包庇太子这个问题,司南临走前特地还向徐朗讨教过,但那时候,徐朗只是摇着头打断了他。
“虽当今圣上延续了前朝的体制,将军队统一交给枢密院管理,但却在暗中逐渐收紧自己的兵权,一旦到了校尉以上,没有陛下的军令状,即使我贵为枢密院统军也无法调控。”
司南愣了半晌,对着他沉沉的眸子道,“将军的意思是……不管我了?”
徐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长大了,得自己去琢磨这事儿能做还是不能做。”
司南被他说得心事重重,琢磨着决不能这么容易让唐蒲离得逞,事情都要公事公办才行。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别的好法子,他只能想到这个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蠢笨的办法。
但唐蒲离笑得未免也有些太开心了吧?
“别笑了。”他皱起了眉,不满地看着唐蒲离,“我认真的。”
就是因为认真的才好笑啊。
“不笑不笑,”唐蒲离好容易才敛容正色,望着他道,“但这儿半夜冷,你风寒才好。”
“我身体很好,上次那是个意外。”司南满不在乎。
“而且,你这床被也太丑了,有碍观瞻。”唐蒲离看着那皱巴巴的棉花直叹气。
司南扫了扫周身,屋内的陈设简单古朴,但处处透着一股“我很贵”的样子,他这床朴实无华的棉花被似乎是有点格格不入。
“那我不管,”司南跟他胡搅蛮缠,“不答应大人心里就有鬼。”
“你话都说这份儿上了,那我得只能答应了。”唐蒲离悠悠地叹了口气,撑着拐惆怅地走了出去,“一口一个大人,半点儿也没尊敬,你这小孩儿都快骑我头上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