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状纹路泛着淡淡银色偏光。
仔细看,这些纹路都是护甲的甲片。
密度极高,优美而华贵。
立式中领包裹着苍白的脖颈,一颗暗蓝色的宝石镶嵌在领饰上。
他虽然闭着眼,嘴角如同微笑般,弧度略微上翘,但余赦却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威压。
余赦费劲地将视线从那张脸上移开:“他是谁?”
[这是地下城的建造者。]
余赦喉结动了动:“他死了?”
[是的。]
余赦回想起与系统绑定时,自己在混乱之中似乎看到过一道身影。
和面前这位曾经的城主异常相似的身影。
余赦怀疑地问:“你确定他真的死了?”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死得透透的。]
余赦又问:“为什么他的身体没有腐烂?”
[初代城主并不是人类,所以身体不会腐坏。]
余赦并不意外,因为建造者的样子太过完美,细节之处和人类有所差别。
“所以......他不是人类,是什么?”
[伟大的邪神斯坦斯。]
[恐惧之国因祂而命名,恐惧之源因祂而存在。]
余赦身体一僵。
邪神?
听上去还是恐惧之国的罪魁祸首。
这一刻他由衷地希望自己听错了。
余赦沉默了片刻:“神难道也会死?”
[当然,斯坦斯被六大神合力杀死。]
[为了不让其他人找到祂的沉睡之处,祂破坏了地下城核心。]
余赦暗自心惊。
六大神,是恐惧之国原住民信仰的神明。
和旧人类不同,在恐惧之国的大陆上,神话生物是存在的。
祂们会行走于世间,亲自降下恩赐或者惩罚。
在恐惧之国的历史中,有一段时期晦暗无比。
——原住民被一片混沌包围,被一个散布恐惧的邪神支配。
包括遍布的魔怪以及变异植物,都是那位邪神的手笔。
后来,六大神携手推翻了传说中的邪神,并且重新组建起新的秩序和信仰。
只不过六大神倾尽全力,也没有办法改变恐惧之国充满魔怪和变异植物的现状。
据说那是邪神临死前用自己的生命留下的诅咒。
恐惧之国与整个世界融合以后的第二年,余赦在一个较为和善的原住民那里得知了这件事。
他不止一次想象过那位邪神的模样。
在余赦印象中,邪神的样子应该与祂所做的事情一样邪恶。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位邪神竟然就躺在他面前。
衣着整洁,容颜完好。
仿佛祂根本没死,只是睡着了。
余赦不禁心中打鼓。
如果这座地下城曾经的主人是邪神。
那他算什么。
邪神的继承人?
这个想法升起来的瞬间,余赦已经脑补到原住民与旧人类齐心协力讨伐地下城的画面。
他久违地打了个寒颤。
恐怕那些挤破头想要找到地下城的人和魔怪,都不知道这里还躺着一具邪神的尸体。
不过他们若是知道,估计也没有哪一个愿意进来了。
这时,余赦发现邪神的腰间还放着一柄没有剑鞘的长剑。
剑柄与剑身由纯净的白石制成,周围萦绕着黑色的烟雾。
他将手伸进水晶棺中,指尖刚碰到剑柄,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尖叫。
[主人,这个不能随便碰!]
然而余赦已经握住了剑柄。
那一瞬间,他出现了之前与恐惧之源同频后的那种感觉。
喜悦。渴求。无序。强大。贪婪。疯狂。
其中仿佛蕴含着人类所有的情绪。
当这些情绪交杂在一起时,赫然转变为恐惧。
深入骨髓的恐惧。
令人迷失的恐惧。
渴望又厌恶的恐惧。
余赦松开剑柄,双手按在在水晶棺上,大口大口地喘。
[您竟然徒手去拿那把剑。]
[我以为我就要失去主人了,嘤!]
[这把剑是祂从恐惧之源中分离出来的,您真是太──]
余赦听着系统的抱怨,也在心中疑惑。
他做的事情,太脱离他的性格。
正常情况下,他绝对不会这样莽撞地上手。
正在这时,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间凝固。
时间变得缓慢。
缓慢到余赦甚至可以感觉到从脸上轻抚过的尘埃颗粒。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余赦下意识抬头看向水晶棺中。
那位原本闭着眼的尸体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一双幽深到乌黑的蓝色。
像是光线无法穿透的深海。
黝黑、深邃,仅仅折射着微弱的蓝。
邪神尸体在看他。
余赦抓住在水晶棺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用力。
来自指尖的压力让血液阻塞。
回流的速度比不上心跳加剧后的新鲜产出。
胸腔的擂鼓声骤然间在寂静的房间中响起。
嘭!
嘭!
嘭!
像是失控的火车头,即将冲出轨道。
余赦就这样和邪神对视着。
他们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谁也没有戳破此刻静默的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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