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球缓缓转向雪雪。
或许真的转动了,又或许是余光的作用,他瞥见了雪雪的身影。
“别用这副表情看着我。只要任何拥有生命的东西,都能为我所用。你虽然藏着许多秘密,我直接改变你的思维太危险,但仅仅只是影响你的思维,误导你的想法却非常容易。”雪雪说。
“不过在你彻底成为我的傀儡之前,有件事得让你知道。”雪雪说,“我可没通过神力去影响这座城中背叛了你的人。”
她的表情仿佛自己是一个公平公正并且体贴入微的人:“他们只不过听说你拥有一座地下城,之后产生了贪欲罢了。”
余赦这才想起,每次他发现异状的时候,那个想法都会转瞬即逝,如同昙花一现,绽放后会永远消失在深夜的黑暗中。
现在他才察觉自己并不是一无所知,每一次对异状的理所应当,只是因为“雪雪”刻意而为之。
“太危险了,必须尽快带着庭慕回到地下城。”
这个想法刚在他脑海中出现,原本暂停的时间开始流转。
近乎于静止时,余赦还算敏捷的思维在此刻被无限地拉长。刚才骤然升起的想法顿时变得猝不及防。
“雪雪”的面部轮廓变得更加虚幻,如同颤抖着的弧线,不断分解重组着,最后她的容貌不再如同以往。
“雪雪”从一个纯真美丽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雌雄莫辨的成年人。
脖子以下的身躯还没有完全转化,用纤细逐渐膨胀的过程看上去异常诡异。
即便如此,在圣洁的光芒之下,“雪雪”看上去仍然有一种脱离人性的超然。
这种超然不会让人将其与任何邪恶的事物联系起来。
“生之神。”余赦在心中说。
祂似乎听到了余赦的心声,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微笑。
随着祂绽开的笑容,余赦的视野顿时被无法抵御的光线占据。
但他却知道那并不只是光,组成它们的是能够贯穿他身体的神的力量。
它们快要逼近,覆盖,穿过他。
正在这时,一道阴影挡在了他的身前,入眼是白茫茫的一片。
近乎窒息的瞬间,一股难以抗拒的推力将他甩到一旁。
天地倒转,然而余赦的目光却紧紧地锁住他被推离的那个地方。
他看见庭慕的身体像一团无用的破布,从半空中跌落,狠狠地摔在悬崖边缘。
原本总像弯弓一样蓄势待发的尾巴此刻也无力的垂下,仿佛一根因为腐朽即将断裂的绳索挂在山崖上。
几乎是瞬间,庭慕身上的银白色毛发就被染红。
不知它的身体上究竟有多少伤口,才能够造成这样大范围并且急速的出血量。
庭慕用力偏了偏头,眼睛像半开未开的杏仁,似乎吊着最后一口气想要看向他。
“庭慕!”余赦胀红了眼睛。
他从来没有见过庭慕这种状态,哪怕是当初在极寒之地,庭慕因为自己的攻击被反弹时,哪怕当时庭慕已经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也好过现在这样奄奄一息的状态。
如同预感一般的直觉让余赦迸发出一股能量,原本停滞的思维和身体机能被刺激到重新打开了开关。
余赦第二次感觉到自己和恐惧之源的联系如此紧密,紧密到似乎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用恐惧之源的力量击退生之神。
然而生之神是他见过的所有神中最强大的一个。
虽然不知道祂究竟做过什么,但是在这合并的三大域中,失踪后只剩下一些血肉和气息的光之神,以及神力全部被夺走只有一具残躯的死之神为何有了如今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中了祂的计谋。
三大神的神力和身躯相融,生之神现在已经是缝合而成的不灭怪物。
祂可以在不被系统察觉的情况下伪装成其他人,影响他的思维。
布下的法阵还能够切断他和地下城的联系。
余赦完全相信,祂的第二次攻击完全可以让庭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即便不能击退生之神。
但是,他可以跑。
他在生之神诧异的目光下冲向了庭慕。
利用恐惧之源,他冲开了生之神对他身体的束缚。
身旁的一切他都视而不见。
守卫们、贵族们还是生之神都成了他必经之路上的衬托。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在还能够思考和动弹之前,将庭慕送回地下城。
短短的十米距离,却像是他一生中最漫长的路程。
从沉寂状态下骤然加速的身体令肺部无法承受这种负荷。
身体中的空气被压缩,近乎真空的环境下,口舌出现了灼烧的痛苦。
余赦再一次为自己的天赋感到懊恼。
如果他拥有和体能相关的天赋,或许他可以压榨缩短通过这十米距离的时间。
但没有如果,他甚至没有时间拿出恐惧之精吞下,他只能选择赌博。
余赦伸出手,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够到面前奄奄一息的庭慕。
突然,一柱光穿过了他的身体,刺穿了他的后背。
他感觉不到痛,但是又仿佛能够感觉到身体正在慢慢地分裂。
恍惚之间,他看到面前的庭慕张了张嘴,有声音传出来,但是不同以往那般只是野兽的嘶吼,而是焦躁又愤怒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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