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姚府,老臣必定竭尽全力!”
于是,马车里陷入了沉默,一直到了姚府也没人说话。
等马车停在姚府门口,姚家的人要跪下见礼,玄宗做了一个平身的手势:“朕来探望姚爱卿,一切从简,姚奕引路,带朕去见你父亲。”
“是!”
姚家的人谢恩后领命散开!
姚奕在前引路,带着皇上孙医正还有李丝絮转过游廊,行到了姚崇的卧房门口。
得知玄宗要来探病,姚家早清掉了闲杂人等,只留了一个婆子在屋内伺候。
姚奕领着玄宗他们一行人踏进屋,婆子行完礼后恭敬的退下。
姚崇晕厥后,早被留在姚府的御医救醒,精神看着还不错的样子,看到玄宗他们进来,挣扎着要起身。
但不管是玄宗皇帝,还是李丝絮和孙医正,看到突然好转的他,都没有一丝喜色,因为只有回光返照,才会让久病不起的人身上呈现这种状态。
玄宗亲自扶住他:“姚爱卿快好生躺着,朕将太医正和小十带来了,以太医正和小十的医术,一定能让爱卿的身子骨好起来。”
“皇上不必安慰老臣了!”
已经瘦成枯骨的姚崇,艰难的开口:“臣自知时日无多,能在弥留之际,得见圣上天颜,是臣之幸。”
“臣以挽郎入仕,得则天皇帝赏识,官至兵部尚书,却无时不刻想着还政于唐,所幸不辱使命,终达成所愿,又历经几次浮沉,终得圣上赏识,拜为中书令,位极人臣。”
姚崇断断续续道:“臣受百姓俸禄,一心想替天下百姓做些实事,所幸得遇陛下这样的贤明君主,让臣可以施展抱负,此生无憾。”
“如今的大唐渐现盛世之兆,可惜臣有心无力,已经不能陪着圣上走下去了……”
李丝絮听到这番话,早已泪流满面,玄宗握着姚崇干枯的手,也已经眼眶红肿了。
“朕知道,朕都知道,姚爱卿劳苦功高,是爱卿协助张柬之发动神龙政变,清除张氏兄弟及其党羽,还政于唐。”
“是爱卿不肯依附朕的姑姑,被贬为申州刺史。”
“是爱卿力主实行新政,推行改革,兴利除弊,整顿吏治,淘汰冗职,选官得才,鼓励百姓耕作,才有了如今的盛世之兆。”
“一件件,一桩桩,爱卿的功绩多不胜数,朕都记在心里,一刻也不敢忘,能得爱卿这样的贤臣辅佐,亦是朕之幸啊!”
说到最后玄宗的声音已是低沉哽咽:“爱卿数次救大唐于危难,爱卿是朕的贤臣,也是大唐的贤臣,不管是朕还是天下百姓,都会记住爱卿的丰功伟绩,朕不能失去爱卿……”
“陛下,人终有一死,臣受了百姓的俸禄供养,能为他们做些实事,让百姓们休养生息,安居乐业,心愿已了。”
他紧紧抓着玄宗的手:“臣无愧于心,因此心中也没有遗憾了。”
这么一使力,姚崇猛咳了起来,看着他体力不支瘫倒在榻上,一副用尽力气的样子,李丝絮忙取出金针。
几针下去,姚崇总算精神好一些,他疲乏道:“臣最后还有几句话,要给家人交代。”
第297章 他抱住她了?
玄宗皇帝知道,君臣之间的缘分,因为姚崇即将离去,终是走到了尽头。
他极力忍着悲痛,吩咐李丝絮:“替朕陪着姚爱卿,朕去马车里等着。”
玄宗离开,姚崇撑着打起精神,朝李丝絮伸出手,李丝絮握住他的手,姚崇仿佛身上多了一丝力量。
他虚弱的开口:“小公主不要怪臣借口将陛下支开,有些话,臣不好对陛下进言,只能交代公主。”
姚大人的情况,非药石所能医,李丝絮只恨自己不是神仙,无法替大唐留下这位功震古今的贤臣。
她脸上挂着泪珠儿,难过道:“姚大人请说,只要丝丝能办到的,一定倾尽全力。”
“小公主别哭,你一哭,老臣心里也跟着难受。”
姚崇伸出像枯枝一样的手,想替李丝絮拭去脸上滑落下来的泪水,但终究因为乏力,手无力的垂下去。
李丝絮极力忍着眼泪,姚崇颤微微开口:“从去岁到如今,老臣虽多沉坷病榻,但宫中朝堂发生什么,源大人都有守在老臣病榻前尽数告知,臣没有什么遗憾,唯独放心不下皇后娘娘。”
姚大人都这样了,李丝絮很意外,他还会提起王皇后。
她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姚崇继续虚弱的交代:“臣虽受则天皇帝恩惠,心里却支持大唐正统,臣以为要谨记武周纂政的教训,不能有一丝松懈。”
“你父皇是有大智慧的人,身上有千古明君之兆,但以史为鉴,向来身在高位者,沉浸于权力美色,要守住本心极是不易,除了那些清正严明的朝臣,正是有了皇后娘娘这般贤良淑德的人时时警醒,皇上才能将大唐治理得繁荣昌盛。”
姚崇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正如人有屋子能保暖驱寒,也将人束缚在一席之地,臣以为皇后娘娘的存在就是皇上所居的那间屋子,能给皇上遮风挡雨,等风雨停了时,也会让皇上以为被束缚了。”
“人住在天地这所大屋子里,人要遵守天地的规则,因此再位高权重的人,也不能全然抛去了束缚他的规则,否则就不知道带来的是福是祸了。”
“后宫之事,臣本不该插手,但恐暗处还有武周的势力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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