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流萤垂下眼眸:“没、没。贺师兄,你回来就好。我就是来看看你。”
贺北看宋流萤那扭捏的样子,笑笑,把桌案上宋流萤悄悄放下的糕点盒打开,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排颜色可口的桃花酥。单从品相来看,这桃花酥就不像是饭堂能做出来的水准。
“哪来的?”贺北拿起一枚桃花酥整个送入口中。清甜的味道在唇齿间炸开,软糯的酥皮混杂着桃花蜂蜜混合酿成的内浆,令他的味蕾得到十成的满足。
宋流萤羞怯一笑:“我自己的做的......从咱们剑庄藏书阁里存放的江东食谱上学的。粗糙手艺,还望贺师兄不要嫌弃。”
“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很好吃。”贺北说罢,又往嘴里送入一枚。
“宋师弟,最近功力有没有见长?给师兄演示演示,师兄给你指点一下。”贺北想,他总不能白吃宋流萤做的糕点。
宋流萤愈发拘谨起来:“算了吧,贺师兄,我这雕虫小技,就不在你跟前献丑。”
贺北眼眸一挑,调侃道:“宋师弟,你在我面前都不敢施展功夫,那每个月末的综测你面对那些大长老们是怎么考的?”
“来吧。”
贺北明明口气很好,看向宋流萤的眼神让宋流萤莫名有种压迫感,让他不再敢拒绝。
宋流萤抽出剑来,在贺北面前,将最自己最拿手的一套低阶剑法使了一遍。
贺北一边吃一边细细观察宋流萤的一招一式,待宋流萤展示完毕,他有条有理的将宋流萤现阶段存在的问题一一陈述,几乎每一条都是一针见血。
“贺师兄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宋流萤握紧剑柄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掌心已经是汗津津的。
“你还是放不开,缺点什么东西......缺一股狠劲儿。你将来面对的都是真正的敌人,敌人对你是绝对不会手软的。有些东西是骨子里天生自带的,你需要把諵砜它释放出来,而不是把那些剑谱上的动作标准不落的重新演练一遍。你缺乏独立思考,你以后需要在你所修习的剑法基础上创造一些你独有的东西。”
宋流萤听得云里雾里,神情迷惘,弱弱道:“我尽量吧......贺师兄。”
“没关系,你还小,来日方长,天赋真的比不过实打实的努力,你习剑时那份执着单纯的心境是很多人没有的。”
宋流萤心想,贺北竟然把他没天赋说的这么好听。他微微一笑,眉眼清澈。
贺北注意到宋流萤依然用着他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忽而想起之前承诺过对方的话。
之前他答应宋流萤若是在月末考核成功,会送他一把剑。他也不是记性差,只是没好好放在心上。
不禁回想起那日,宋流萤替他挨打,满身鲜血摇摇晃晃的身影,贺北的内心就涌起一股歉疚之情。宋流萤是把他真心当朋友吧,即使他远在惟城,他也不忘用自己一丁点的功勋替他换上好的伤药,倒是他一直忽略他的心思。
“你等着。”贺北拍拍宋流萤的肩,宋流萤不明所以的愣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贺北手中执着一把剑而来。
那是一把他从未见过、且极为漂亮的剑。
剑通体呈青柳般的嫩色,剑柄饰着两朵玲珑的桑离花。贺北将剑抽出鞘来,一道耀眼碧光闪过眼前,细细银白的剑身似皎云流雪,与宋流萤腰间的佩剑乃是云泥之别。
“此剑名唤桑离,一直被我丢在角落里落灰,送你了。”贺北把剑递给宋流萤,宋流萤低头看向脚面,不肯接剑:“不行......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宋流萤没想到贺北会送他这么名贵的剑,桑离剑是上榜名剑录的,排名比贺北所用的艳山剑还要靠前许多。他是希望贺北送他一把剑,但这个结果实在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贺师兄,这么好的剑你还是自己留着用,我不配的......”
贺北道:“佩剑这种东西讲究感觉,就和找媳妇儿是一个道理,感觉对了才行,绝色容颜亦或富可敌国,条件再好感觉不对,后半生都不会过的舒心。”这剑是他七岁那年,贺岸把他送到凤语剑庄时留给他的。他那会儿对贺岸饱含抵触情绪,连带着不喜欢那把剑,一放好多年,如今对它更是没什么感情。
倒不如送人,留在他手中也是可惜。
宋流萤依旧不敢接剑。
贺北“嘶”了一声,把剑硬塞到宋流萤手中:“拿着。以后这把剑就姓宋了!”
宋流萤手里握着沉甸甸的剑,心里既激动又紧张。害怕自己将来的作为根本无法配上这把剑,辜负贺北对他的期望。
贺北又拿起一枚桃花酥细嚼起来,对宋流萤道:“好好练,练不好也没关系,开心就好。”
宋流萤的眼眶有些发红,他点点头,弱声道:“流萤会努力的。”
宋流萤离开兰渚以后,带着桑离剑一人跑去鹤望峰,练剑练到傍晚时分,练到大汗淋漓,握剑的手在狂抖......他长么大从未这么高兴过,这是他收过最珍贵的礼物,他何德何能,能值得贺北对他这么好......他暗自下着决心,绝不辜负桑离剑,绝不辜负贺北对他的好意。
天色暗,宋流萤的眼里依然含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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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剑庄的日子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贺北白日里为外门弟子们授课,夜里,一人躲在兰渚的废弃库房里鼓捣着他那些小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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