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栖迟眸中闪过真切的心疼,轻叹一声,推心置腹道:“其实我早该想明白,你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我实在不该多嘴去劝说你那些话。作为姐姐,我应该多疼疼你,多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番话,实在是说到了泰元帝的心坎里,宫外那些公子们的生活,他确实羡慕。他身边所有的长辈,母后、外祖家、还有像萧栖迟一样的其他哥哥姐姐,每次见他,都会长篇大论的劝他勤政。
他回回都很生气,他从来没说不想当个好皇帝。他已经很努力了,难道努力之余,他就不能做些他喜欢做的事情吗?
这若是往常,他无论如何都会在萧栖迟面前装出一副帝王样来。但今日,萧栖迟这番话说的窝心,他没控制住神色,便抱怨了出来:“可是七姐从前说,要学魏国大长公主,劝谏帝王,是做公主和亲人的本分。”
第9章
萧栖迟没忍住笑了出来,自打一下手背,说道:“是……是皇姐的不是。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思来想去,劝谏你的人那么多,有你母后,有其他哥哥姐姐,还有满朝文武大臣,实在是不必多我一个。皇姐这不是准备了骷髅戏和鬼戏,来给你赔罪嘛。”
听萧栖迟提起骷髅戏,泰元帝来了兴趣,眉毛一挑,对萧栖迟道:“好看吗?”
萧栖迟冲他神秘的点点头,而后道:“特别好看,精彩极了!那小腿高的骷髅,做得活灵活现。鬼戏里,有戏台子上女鬼寻包公伸冤的故事,还有唐太宗夜游地府的故事。”
泰元帝越听,眼睛越亮,他正欲说什么,神色却又忽地暗淡下来,嘟囔道:“这些玩意儿,母后肯定不让进宫。”
萧栖迟笑道:“不能进宫,你可以出宫啊,去我府上住上两日,不就都看全了吗?”
泰元帝眼前一亮,凑近问道:“七姐有什么好法子吗?”
萧栖迟冲他狡黠的一笑,示意他附耳过来。泰元帝顺从地凑过去,萧栖迟在他耳畔一番细语。
片刻后,萧栖迟起身,一个了然的笑意,漫上泰元帝稚嫩的小脸,还夹杂着一丝奸计得逞的坏笑。
萧栖迟看着喜不自胜的泰元帝,神色中笑意宠溺。到底是被悉心呵护着长大,且萧栖迟又是从小见到大的姐姐,仅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泰元帝明显已经和萧栖迟亲近了起来。
泰元帝兴奋地站起身,就要拉着萧栖迟一起玩儿投壶。萧栖迟自是欣然应下,陪着小皇帝玩儿了许久。一同用了午膳后,小皇帝这才放萧栖迟出宫。
出宫前,萧栖迟又去了趟太后宫中,但太后依旧未归,萧栖迟留下一句“那我改日再来拜见母后”,便出宫归府。
目送萧栖迟走远,刘嬷嬷转身进了宫中,向愁眉不展的温太后行礼道:“回禀太后,昌阴长公主走了。”
听罢,温太后支着额,这才一声长叹,雍容的面容上满是愁云,她叹息道:“哀家都不知该如何见她。行玖昨夜一夜未归,那贱蹄子柳珠也不知去了何处。就怕这俩人是趁着成亲前,私自跑了。”
刘嬷嬷看着桌上一口未动的午膳,知道太后心里发愁,今早温家传话进来后,太后的眉宇就没舒展过。
刘嬷嬷让人将凉下去的菜都撤下去,重新换热菜上来,而后对太后道:“太后也不要太过忧心,他们就算跑,也才一夜,跑不远。这不是已经着人去找了吗?想来温家有太后暗中安排的人,很快就能将他们俩人找回来。”
温太后四十来岁的年纪,地位尊贵,本该保养的极好。但嫡出的五皇子和六公主早夭,挫磨的她心力交瘁,如今年华早已不复。她就剩下老九这么一个儿子,幸好是顺顺利利的坐上了皇位。
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母族温家能够趁她在世更强盛一些,日后也好成为儿子的助力。
她费了好大功夫,苦心经营,一面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一面还要让萧栖迟心甘情愿的嫁给她侄子,当真辛苦。奈何行玖这孩子从不念好,就惦记着自己那点儿小心思,委实叫她头疼。
温太后一声长叹:“就盼着能抓紧将人找回来。柳珠那个贱蹄子,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
念及此,温太后复又对刘嬷嬷道:“老三中秋节要归宁,在外头好好给她收拾个府邸出来,让她舒心住着。她失了儿子,这次能归国瞧瞧,也是梁帝怜悯她。不然这和亲出去的公主,有几个有生之年还能回来的?给内侍省吩咐下去,齐阳长公主回朝事宜,务必上心,她失了孩子,莫再叫她心里不畅快。”
刘嬷嬷行礼应下,陪笑道:“太后仁慈,这历朝历代,若说善待丈夫子嗣的太后,恐怕无人能出您其右。”
温太后闻言微叹一声,无奈道:“到底稚子无辜啊。”
话至此,下人们端着新做的饭菜进殿,在刘嬷嬷的劝慰下,温太后这才拿起筷子。
萧栖迟在宫里陪泰元帝玩儿了一上午,又和皇帝一同用了午膳,回到府中时,已到未时,日头正是毒辣的时候。
萧栖迟前脚刚进府,后脚就有小太监上来通报:“启禀长公主殿下,六殿下和温公子都已醒。”
萧栖迟点点头,对罗映道:“罗映,你带许侍卫去安排温公子吧。我去瞧瞧六殿下。”
罗映行礼应下,面色含忧的看着萧栖迟和梁靖城离去。
她轻叹一声,去找了许上云,将他带到玉色楼关押温行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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