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栖迟和裴煜在椅子上坐下,到了该布菜的时候,梁靖城这才发觉罗映不在。他上前,接过布菜婢女手里的筷子,为萧栖迟选她爱吃的菜色。
萧栖迟指一指桌边那道切得精细的和菜饼,对梁靖城道:“给六殿下布这道,他爱吃。”裴煜的饮食习惯,几乎成了她记忆里的本能。
裴煜微微挑眉,笑道:“不曾和你一起吃过这道菜,你怎知我喜欢?”
萧栖迟冲他抿唇一笑,说道:“只需向厨房打听一下,不就知道啦?”
裴煜心头一片暖意,大周六年光阴,他早已忘了被人关怀是什么感觉。这些日子,萧栖迟对他的每一个好,都似花中如来,被无限的放大,冲刷着他的心。
他只冲萧栖迟笑笑,未至一词,心下却已暗暗发誓,来日若能摆脱囹圄,凡萧栖迟想要,他必竭尽全力!
梁靖城将菜夹进裴煜的碗碟中,沉默着,乖乖扮演他该扮演的角色。只是眼风掠过裴煜的脸,已含了些许锋芒。
殿下当初不是说,对裴煜只是利用?为何如今这般细心的关怀?莫不是相处下来,她也对裴煜动了心?
梁靖城眸光微厉,但转瞬又平静了下来,就算动心了也不要紧,等来日,大周的权力全部握在他手里,他必不叫裴煜好过,公主护得了他一时,护得住他一世吗?
如此想着,梁靖城按下了全部心思,唇角挂上一抹笑意,安静的伺候二人用饭。
用完早膳,梁靖城回去休息,萧栖迟则对裴煜道:“左右也是无事,不如派人去请几个说书先生进府,咱们去水榭里摆个小宴,听书可好?”
眼下裴煜虽一堆烦心事,但他也知道急不来,只能静候。实在也无需每日苦大仇深的过日子,便应下了萧栖迟的提议:“好。”能和她呆在一起,其实做什么都好。
萧栖迟离座起身,对裴煜道:“那你先坐着喝喝茶,我去安排。”
裴煜应下,萧栖迟冲他温柔的笑笑,下了楼。到了院中,萧栖迟唤来几个婢女太监,随意指了个人去找说书先生。便直接带着人往玉色楼西面侧后方的厢房而去。
玉色楼所在的院落,是整个公主府里最大的。除了玉色楼前有一块空地,四面皆是精巧设计过的花植小径,两个厢房一东一西,藏匿在园中植被后。
萧栖迟到了玉色楼西侧的厢房外,吩咐道:“天黑之前,将这间厢房打扫出来,房中一应所需,皆按照玉色楼的规制来。”
萧栖迟想了想,又道:“父皇在时,赏过我一台端砚,还有一套十二支翡翠笔,都从库房里取出来,也送进去。”
许上云的画做得那样好,这笔砚给他才算是物尽其用。想起许上云,萧栖迟忽地想起昨晚进房是见到他的样子。细细想来,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他穿侍卫服之外的衣服。
萧栖迟正欲吩咐,再去做几套衣服,话到嘴边,却停了下来。眼下还不是时候,等所有事情解决,再好好补偿他吧。
念及此,萧栖迟对婢女们道:“就先准备这些吧。”婢女们依言去办。
萧栖迟扶着婢女的手臂,走在返回玉色楼的路上。想起许上云,萧栖迟心里莫名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缠着他算什么?
她太怕被抛弃,太怕再变成前世那个在天牢里的人。始终对她不离不弃的两个人,只有罗映和许上云。罗映走了,她便只剩下许上云。唯有和他在一起,她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不会再被丢下。
但未来谁又猜得到?曾经她也想不到裴煜会抛弃她。现在许上云不会离开她,未来呢?也不会吗?所以,她一定要做些什么,不给他离开自己的机会。
如此想着,萧栖迟不自觉捏紧了自己的袖口。
等从外头请来说书先生,萧栖迟便和裴煜去了水榭,听书喝茶,如这几日般,过着他们安静闲适的日子。
许上云将那客商从别苑提回来时,已过晌午。将人扣进地牢内后,他暂且闲了下来,随便吃了几口饭,便着手开始收拾自己屋里的东西。
他东西不多,换洗的衣服,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套,都是一模一样的侍卫服。只有两件常服,还都是差不多的玄色,也就偶尔外出办事时穿一穿,面见公主时,大多已换回侍卫服。
除了衣物之外,也就只剩下这些年存的萧栖迟的画像。他十岁到公主身边,如今十九,算起来,已足足九年。每当看到一些萦绕于心的画面,就会将它画下来。
到如今,竟存了满满一口箱子。如今这箱中,当再添两幅画进去。那晚……她扑进自己怀里的画面,还有昨夜……以及今晨,背她回玉色楼的时候。
等搬去她玉色楼厢房后再画吧。
所有的侍卫以及太监,都住在外院,婢女们住在二进院里。他已经能想象,等他搬去内院后,这府里会有多少私下的议论。
也从来没有侍卫住公主院中的先例。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以为,他少言寡语,办事又一丝不苟,是个极守规矩的人。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规矩,只有公主想。
待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妥当,又将屋里的一些陈设封存,夜幕已临。
许上云去吃了些晚饭,又在院中练了会儿武,估摸着外院的侍卫太监们基本都已回房休息,方才取出自己的行李,一样样的往玉色楼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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